晚上的卧室里当然没有开着灯。
事实上, 这种不是完全漆黑的光线,对于身体素质极为优越的艾尔维斯一样,依旧脚步平稳, 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本就处于清醒状态的季予怀, 听到身边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明显的感觉到有一个高大的阴影覆盖在了他面前。
季予怀躺在那里没动, 又有意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 说了几句梦中含糊不清的的呓语。
艾尔维斯当然知道季予怀在做梦。
对方的声音又轻又软, 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一样, 在他的心尖上划过一道波痕涟漪。
“宋泽琛?”
艾尔维斯轻轻的喃喃道。
只不过,卧室内极为安静, 除了两个人轻缓的呼吸声之外, 便再无其他,以至于, 艾尔维斯这句轻轻的呢喃,也清晰的落在了季予怀的耳朵里。
片刻后, 他听到艾尔维斯有些复杂和微妙的声音,“你居然对他念念不忘。”
他应该是有些不悦的。
但是, 这份情绪却又并不明显,仿佛随着一声叹息,就这么压抑了下去。
艾尔维斯在黑暗中轻轻的描摹着季予怀的眉眼,低声喃喃道:“这次和当初有什么不一样,能让你记挂这么久……”
季予怀心里一突。
艾尔维斯的有感而发,依旧给他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但是,哪怕仅仅只是凭借字面意思, 也能发信啊,艾尔维斯的话语间, 明显带着对比的意思。
相同的、或者至少是类似的情况,才有对比的意义。
并且,和“这一次”相对的,自然是“当初”的“上一次”了。
仅仅凭借艾尔维斯的这些只言片语,季予怀的脑海中却飞速闪过了许多个念头。
这一次的情况,是他意外的遇到了一个“宋泽琛”。
那么,当初上一次的情况,应该是这个身体的前身、或者直接就是失忆之前的他自己,曾经遇到了艾尔维斯?
并且,如果,艾尔维斯对待自己的态度始终不曾改变的话,到了现在,季予怀终于隐约将真相拼凑出了一个极为模糊的轮廓。
艾尔维斯心底或许一直对自己怀揣着某种暧昧不明的情愫,但是此前,艾尔维斯最激烈的情绪,却又全都落在了起义军首领身上。
虽然很荒谬,但是,喜欢和敌手,的确可以共存。
只不过,艾尔维斯显然不是一个恋爱脑,单纯的喜欢,完全无法影响他向起义军首领停下手中的武器。
想到曾经自己一直觉得疑惑不解的,身为权力顶端的星耀帝国皇太子竟然一直对一个起义军首领有多大仇,现在看来,季予怀甚至可以想象得出艾尔维斯的想法了。
他们因为起义军的存在而敌对。
人类联邦、星耀帝国双方,作为星际时代一直相争却也足够稳定的两个宇宙级文明政权,对于起义军这种反抗组织,自然是要消灭殆尽的。
在这种前提下,艾尔维斯打算彻底的剿灭起义军,然后,在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的同时,还可以顺便抓回他自己一直惦记着的起义军首领。
只要没有了起义军,自然就没有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立场对立。
对于极端自我的人来说,这种决绝而不容反抗的手段,似乎都显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季予怀觉得自己心跳都空了一拍。
――如果他猜的是真的,那这个真相,无疑就将半年前的昏迷,和现在艾尔维斯的态度变化,都连贯了起来。
好在,艾尔维斯这会儿的心情也颇不平静。
他就算注意到了季予怀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加快,结合着季予怀本来就睡得不怎么安稳的状态,自然会猜测季予怀还在继续有些不安稳的做梦。
再然后,季予怀便察觉到,艾尔维斯的手掌再次温柔的贴在了自己的头顶,他对着自己,声音很轻、近乎自言自语一般的喃喃道:“你既然对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宋泽琛’念念不忘,那么,当初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曾经想念过我呢?”
这个问题盘桓在艾尔维斯的心里,让他简直恨不得直接将季予怀摇醒去向他问一个答案。
只可惜,现在的季予怀,根本不记得当初的事情。
就算把人从睡梦中叫醒,
这个答案,怕是永远也问不到了。
艾尔维斯轻轻的舒了口气,很快又将其抛之脑后。
没必要纠结这个。
艾尔维斯反复告诉自己。
失忆的季予怀对同样失忆的“宋泽琛”念念不忘,说白了,还不是季予怀一直在惦记着他自己?
现在,季予怀是他的了。
达成夙愿的他怎么可能犯得着对一个残缺的精神力碎片那也就一个多月的精分经历耿耿于怀。
他一点也不郁闷,更不会生气……
季予怀并不知道,身边的艾尔维斯站在黑暗中一直盯着自己的同时,也在不停的反复洗脑他自己。
突然之间,季予怀感受到自己身边的床垫突然随着一个人的重量,而被压下去了一点。
再然后,艾尔维斯温热的手指,也已经落在了季予怀的肩膀上,理所当然的把人往自己怀里抱了抱,还在他的侧脸上无声的亲了一下。
季予怀面上丝毫不动声色,内心却充满了震惊离奇的小问号。
他之前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艾尔维斯面对自己的时候,态度似乎有些暧昧的不对劲。
但是,情况复杂,他自然会下意识的不往这个方向去想。
直到今天中午的时候,艾尔维斯面对他时,有意无意的亲近,终于让季予怀心里开始有点发毛。
而现在,最让他震惊的地方来了。
亲了刚刚那一下之后,艾尔维斯没有直接躺下,而是从善如流的起身。
紧接着,季予怀就听到了身边的人腰带金属扣发出的“咔哒”一声轻响,以及衣料之间互相摩擦时,发出的轻微声音。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艾尔维斯正在做什么之后,季予怀简直整个人都麻了。
艾尔维斯脱完衣服之后,并没有直接躺下。
季予怀甚至听到,床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随着动作很轻的开门、关门声,艾尔维斯仿佛又消失了一般。
季予怀:“……?”
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季予怀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当中。
艾尔维斯,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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