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成为拉图公爵的那段时间, 芭芭拉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充满了慌张与无措。
过去的人生里,她从来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解决事情”的经验,与之正相反的是,她最擅长的, 是如何以各种各样奇特的方式制造冲突, 以及横冲直撞蛮不讲理地将原本很小的事情无限扩大, 置于冲突和事态怎么处理……
关她什么事?和她芭芭拉有什么关系吗?找错人了老弟。
整个拉图大区, 除了她的长辈和平辈那几个和她一起争奇斗艳的同父异母的姐妹们,有谁敢给她难堪?见到那些长辈,她自然会绕着走。至于那些姐妹,她见面恨不得撕烂她们的脸, 没有难堪, 她也要努力去制造点儿难堪出来, 要么丢双方的脸, 要么丢对方的脸,她芭芭拉绝对不会亏, 根本没在怕的!
结果一夕之间突然天翻地覆,她觉得自己上一秒还在舞会里目眩神迷纸醉金迷, 沉溺在和东狼快乐奔现的刺激和恋爱的酸臭里, 结果下一秒,她的爹地突然没了, 她的那几个满脑子只有权势的哥哥, 也都被一波带走了。
然后,她就莫名其妙成了拉图大区的新任公爵。
芭芭拉满脑子的:什么公?什么爵……?公什么?!
掐人中.jpg
就算她在自己的东狼对象突然摇身一变, 成了对家利斯卡大区的霸道公爵, 在和她以公爵之礼相见的时候,她得体应对了一番, 转头在一片前簇后拥中坐上马车后,她又重新露出了掐人中的表情。
……爵什么?!
她的跟班和侍女们大气都不敢出,各个看起来表情比她还梦幻还飘,完全是一副介乎于“这他妈是真的?”的震撼和“我靠我还是多睡一会儿,美梦不多得。这必不可能是真的,芭芭拉都能当拉图公爵了,拉图大区距离灭亡还远吗”的不相信的表情之间。
大家的表情太过一目了然,芭芭拉摸了摸鼻子,悄悄掐了一把自己,感觉挺疼,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都醒醒。”
大家猛地被这一嗓子震到,都回过神看向她。
结果就看到依然灯红酒绿姹紫嫣红的芭芭拉坐姿无比端庄,神色无比镇定,举手投足间都显露出了她们之前从未见过的贵族风姿的少女凌厉地扫了她们一眼。
下一秒,少女底气非常不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这样像吗?”
大家:“……像什么?”
“公爵啊!!”芭芭拉一拍马车壁,用力一扬下巴,努力回忆自己之前见到父亲的时候,他和他旁边坐着的那几位的神态和样子:“有镜子吗?给我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侍女们手忙脚乱地翻出来,芭芭拉对着镜子有点笨拙夸张却努力地调整着神态,终于在马车停下前,在大家七嘴八舌的建议中,有了一个自己还算是稍微满意的样子,这才稳重地下了车。
此后的每一天,她都活在类似这一天的样子里。
她空有一个头衔,距离她成为真正的拉图公爵还很远。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既然自己背负了这个名字,便是生死一线。她不争不抢,却会有太多的人盯着她的位置,她的人生从此再也不会也不能后退。后退是必死,前进才或许能够在一路披荆斩棘中笑到最后。
要学习的,当然不仅仅是仪态这么简单。强装出来的样子就像是纸老虎,一戳就破,而她要在虎视眈眈的各个大区之间周旋,要面对那些老奸巨猾的贵族,要管理整个大区的事物,做出最终的决定。
……哦不,她还不能做决定,目前这个阶段,她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反驳。每一次的贵族决议会上,她坐在本应能够一锤定音的最高也是最华丽的主座上,然而她的所有开口与发言都会被长老们不软不硬地怼了回来,然后再将符合他们利益的决议塞到芭芭拉面前,充满微笑地看着她。
芭芭拉记不清自己已经有多少次在白天保持笑容和仪态,然后在私下里崩溃大哭了。
又是一个芭芭拉彻夜无眠的夜,这个夜晚与她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里度过的那些夜晚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她早就卸去了夸张的睫毛和那些五颜六色圣诞树一样的装饰,上一次去舞会也像是恍若隔世,转而用浓郁馥郁的妆容来让自己显得更加成熟有威严一些。
明天,她又要去面对那些长老会议事团的人,然后再被迫接受他们的提议。
她周围豺狼环伺,她甚至无法睡一个好觉。
然后,在她推开窗户的同时,一只魔法小鸟悄然在她无眠的夜晚飘落在了她的手上,将一张魔法小字条放在了她的手心。
上面详细地教了她,要怎么面对那些人。
芭芭拉一开始还拧着眉头,下意识觉得是什么阴谋。
――每分每秒的勾心斗角已经提早让她将少女的那份天真消磨殆尽,现在的她无论遇见什么,总是习惯性地会从最险恶的角度出发去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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