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大梦一场
白府。
一家人正围坐在圆桌前就着月色吃着团圆饭。
月亮出来了, 君哥儿高兴地拍拍手，“出来了，月亮终于出来了, 明年一定是个好年！”
苏涧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柔声道：“吃点鱼，”不等君哥儿皱着小脸撒娇拒绝, 她又道：“娘亲已经把刺挑了，就吃一小口就可以了，啊——”
饭桌上八菜一汤, 还有最重要一道鱼，用油酥了, 外焦里嫩, 闻着也极香。
先是唐雅动了筷子, 然后才是白华清和苏涧, 因君哥儿以前被鱼刺卡住, 他一直都不爱吃鱼, 但这道菜寓意着年年有余，苏涧便哄着他吃一小口。
君哥儿皱着眉头, 仿佛那鲜嫩的鱼肉是什么毒药一般。
众人瞧他那模样都笑了。
可笑声却突然戛然而止，所有人如同被静止了般, 都不动了。
放眼整个青桐镇, 似乎不止是他们不动了，原本热闹繁复的街道、灯光明亮的府邸, 都变得寂静无声。
原本躺在绿园的黎晏寒微微睁开眼，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并不意外。
此时一只黑色的乌鸦飞了进来。
“禀魔尊，七煞魔君虽及时赶到，可敌人数目众多, 加上大人也迟迟消灭不完，于是大人便将所有的傀儡全部装进了葫芦法器里，打算去醉梦城，如今已经出了青桐镇。”
此时黎晏寒不似在白姝面前的病态，将龙角和尾巴都收好，面色冷冽，虽隔着纱帐，但乌鸦并不敢抬头望他，他问道：“七煞跟着一同前去的？”
“是。”
既是如此，她应当不会在外停留多久。
“退下吧。”
“是。”
黎晏寒手一挥，原本静止的人们又重新动了起来，有说有笑，追逐嬉闹。
他翻了个身，却觉得身下有点梗得慌，于是掀开被褥一看，发现被子下放了一床的书，他随手拿起本册子，很正常，就是些杂闻异谈。
其中有本册子放在最里面，他指尖一勾，将册子勾入手中，翻开一看，还是水彩画的那种。
讲述他淫.虐的本性。
翻开略略看了眼，他便脸色发黑，指尖蹿起淡蓝色火苗，将其烧得一干二净。
*
白姝随着七煞来到醉梦城。
城内灯火通明，她立在二十米高的城墙上俯瞰着整座城，原本安静和平的城内却突然响起了巨大动静，从醉梦城中心最高的那座宫殿开始，宫殿中的灯被尽数熄灭，随后吵闹声向四周慢慢扩开。
白姝就站在城墙上看着原本有序的醉梦城变得一片漆黑、人仰马翻的混乱。
“有妖怪——”
“快把它抓起来，快、快！”
“啊——”
“大胆狐妖……”
……
狐妖朝着他们吼了声，闹得差不多了，便翻墙而逃。
而它恰恰看见了白姝愣愣地看着它，原本要逃的它，站在城墙上试探地朝白姝走了几步，小爪子都没站稳，便被七煞满眼的警告讪讪地将爪子缩了回去，扭身跳出了醉梦城。
白姝没能注意到此时七煞的表情，只觉得讽刺。
有着天下第一除妖城誉名的醉梦城竟然被一只狐妖搅得天翻地覆，最后还让狐妖完好无损地逃了。
白姝原本是想将葫芦里的修士还给他们，可现在看来，连一只狐妖都对付不了，又如何对抗得了被鬼操控的人偶？
几位弟子追着狐妖来到墙下，看见白姝和七煞，质问：“何人？胆敢如此大胆！”
“我刚刚看见狐妖朝此处逃窜，她一定就是狐妖！她身旁那位鬼气滔天，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
白姝嗤笑了声，将手中的葫芦摇了摇，里面便传来成千上万的哀嚎，白姝丢下一块他们的令牌，冷道：“我不是狐妖，我来自青桐镇，这葫芦里装的你们的人，不想自相残杀，就让你们城主出来见我。”
为首的弟子震惊，忙让后边的人前去传话。
*
罗段安此时已经被吓得虚汗连连，后背的衣裳都被沾湿了，他在郑天的逼问下最终说道：“那狐妖想必、想必是来救她同伴的，半年前属下接到临州传来的求救，说有狐妖作祟，于是派人前去捉拿，可谁曾想，那处竟是狐妖们的老巢，属下也是牺牲了许多修士才将大部分的狐妖捉了回来，但还是让一些狐妖逃走了。”
他抬头观察着太子的神情，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道：“被抓的那些狐妖此时就关在地牢里，由国师亲自画的阵法，它们是逃不出去的，妖怪也别想打开那阵法。”
“所以你是说那只狐妖是为了救它的同伴，才来蛊惑的你？”
“是、是的。”
郑天将手中的剑紧了分，在他的脖颈处划出细细的血线，“那城中的人呢？守备为何如此稀薄？！”
“这……是狐妖告诉属下青桐镇内神鹿降世，说神鹿可平一切遗憾，于是便哄骗属下派人前去捉拿，可国师带队去了一趟，自此再无音讯，后来便是这次，派了城内……城内所有有能力的修士，都去了。”
“嗯？”
“都是真的，属下之言句句属实，不信的话，太子殿下可随属下前去地牢查看。”
郑天自然不信，那狐妖虽道行高，可罗段安身为一城之主，不可能被蛊惑半年之久而毫无察觉。
而刚刚的行为来看，罗段安确实是封印了自己的灵脉才暂时逃脱了狐妖的媚术，可狐妖原本还与他打斗，看见罗段安清醒时，却直接逃窜，不与他们斗，想来狐妖还是惧他。
一时间，郑天也分不清罗段安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他们来到地牢，罗段安引着他来到关押狐妖们的那片区域。
地牢虽说是地牢，不过是在底下有一个结界，妖怪只能进不能出，是关押妖怪的好地方。
狐妖们此时都缩在自己的妖丹里不肯出来，在幽黑的环境下，闪烁着十分微弱的光。
罗段安对此的解释是：“他们在地牢待久了，难免身上的灵力不够，他们狐妖专是吸食别人的灵力为食，身上的灵力都不是他们自己的，所以消耗很快。”
郑天见前后也对得上，“虽你是被狐妖蛊惑，但你身为一城之主，让那么多人无端送命，你依旧难逃罪责。”
罗段安惶恐地跪下，“殿下恕罪，请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罗段安身上牵扯的事情太多，他的处罚如何，也不是郑天一人可以决定的。
郑天：“那些去青桐镇的修士，去了几日了？”
“三日，算一算，应当是要到了。”
“那国师呢？”
“……毫无踪迹，仿佛……人间蒸发。”
郑天此时只带了一小队的人马前来，大约二十人，可这根本不足以弥补空缺。
此时外边传来弟子禀报的声音，“有两人站在城墙上，一人自称来自青桐镇，抓了我们的人，说要见城主！”
！！！
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郑天冷哼了声，率先走在了前头，甩下一句：“还不快滚起来！”
原本还畏畏缩缩的罗段安面露狠毒，看着郑天的背影咬牙切齿，伸手摸了下脖颈处的血，眼神骤冷。
一旁来报信的弟子朝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似在询问。
罗段安轻轻地摇了摇头。
*
白姝站在城墙上站久了，腿肚子有点酸，便坐在城边，捏捏自己的脚，心里感叹：这又开始变得疲惫起来了。
要是黎晏寒在就好了，她偷偷嘬一小口也不碍事的吧？
百无聊赖，天上的月亮此时格外的大，又大又亮，但是只露出一小半，她仰躺着，小脚垂在墙边。
一旁的七煞身上鬼气滔天，但似乎一点儿也不受影响，许是看见白姝一直盯着他，于是开口解释道：“我以前便戾气缠身，这点鬼气算不了什么。”
白姝点点头，觉得有必要提前打好预防，“你是见过魔尊小时候的吧？”
七煞自然知晓她为何这么问，点点头，“知道的，我从小便侍奉在魔尊身边，魔尊小时候与现在一点都不一样，以前的魔尊特爱哭。”
白姝笑出了声，小声喃喃道：“可不是一般般的爱哭呢。”
“啊？大人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就是想说我不小心把魔尊变回以前的模样了，你到时候见了，别吃惊。”
七煞确实不吃惊，因为他知道魔尊总是爱逗大人，谎话连篇。
很快罗段安便跟在郑天身后来了。
白姝从葫芦里抓出几人出来丢在他们的面前，罗段安抽剑护在郑天身前，一挥剑，缠斗片刻便将他们斩杀剑下。
倒是有点本事。
白姝也不与他们废话，直接将那些场景放映在空中，让他们自己看清楚。
“我并不是那位神君，你们也不要再去青桐镇了，否则——如今画面上的事情，就会在五界公开，让大家都瞧一瞧，除妖第一城此时的‘风光’。”
郑天此时也明白高墙上那位个子矮矮的少女正是罗段安口中的‘神鹿’，隔得远，他瞧不清她的神色，只知她的声色如水，平静无波。
罗段安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便低下头去，跪在地上：“恭迎神君，对神君大人多有冒犯，还望神君大人恕罪。”
白姝：……
说罗段安是被狐妖蛊惑的，郑天一点都不相信。
看此时他这幅样子，不是正说明他也是相信神鹿的存在的？
郑天自幼便知神界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陨落，此时又何来的神君？
这次损失了这么多的修士，要何时才能补上这么大的一个窟窿，恐怕再来一只狐妖，就能搅得此处再无安宁。
皇城就在醉梦城后边，离得近，唇亡齿寒，他不会不懂。
郑天黑着脸，“你没听她说她并非什么神鹿？十几万人命丧鬼族之手，你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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