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已碎，软骨尸也停止了对众人的攻击，纷纷地站在谢欢的身后，如同乖巧的稚儿。
“为什么？”谢欢看向沈天昊，“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就是了，我都会改，我会很听话的，为什么？”
韩墨云道：“我们都是为了你……”
沈天昊制止住他，不让他继续说。
谢欢看着他跟沈浔酷似的容貌，突然扯了扯嘴角，眼泪却吧嗒吧嗒地不住掉在地上，声音哽咽沉痛，“为什么就非要我们死？我们都已经躲在了离恨渊下，过着最暗无天日的日子了，为什么还非要我们死？难道只有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才有资格活着，我们就没有资格存留在世吗？”
“是我不好，我们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蝼蚁，根本就不应该向往人间，我们这样卑贱的生命，只适合待在卑贱的地方。如此尊贵的人间，我们不应该妄图向往的，是我们不好，你们这些高贵的生命中，容不下我们这些低贱的群体，是我不好……”
永宁村的软骨尸站在谢欢身后，看他一直哭，似是想做什么，可是什么都不懂得做，只能无措地看着他。包括这些村民，也再不是当初那些神智清醒的丧尸了。
良久，沈天昊终于出声：“谢欢，你不该回来。”
不该回来，应该装作毫不知情，当一切没发生过，继续若无其事地在天一阁待下去？
这是沈天昊想的双全法么……
世间之人，还真是喜欢凡事两全呢……
谢欢又扯了下嘴角，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将那灼热的泪水全都咽了下去，再睁开眼时通红的双目看着沈天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那些软骨尸吓了一跳，跟着谢欢想要跪下，可是奈何他们身体柔软四肢无骨，做不了跪下的动作，最后变成了趴的地上的惨状。
谢欢看着沈天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三磕之后，他的额头都渗出了血珠，流到了他的眉眼间。
谢欢看着他，冰凉而坚决道：“沈阁主，贵阁尊贵，非我得卑微之辈所能玷污，谢欢在此跪谢沈阁主三年教诲之恩，从今天起，谢欢叛出天一阁，从此与天一阁，再！无！瓜！葛！”
此言一出满场大惊，要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入天一阁门下苦无机会，谢欢一个离恨渊来的卑贱弟子竟有此荣幸，却要叛出师门，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这让天一阁颜面何存。
众人不禁看向沈天昊，沈天昊阴沉着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谢欢站起来，深深地看了眼凌云楼的方向，握着银链的手紧了紧，转身。
众派弟子纷纷拦住去路，手中亮起长剑。
“你不能走！”其中一位家主喝道：“你带领这些丧尸来，将我们各派弟子伤成这样，居然还想走？！”
沈天昊站在高台之上，缓步走下来，语气甚是温和：“谢欢，道门之家尊师重道，尊法守礼，叛出师门乃是大不孝，可不是说说而已。”
“想怎么样？”谢欢回头。
沈天昊道：“留下来，接受惩罚。”
“我不接受。”谢欢道。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么跟沈天昊说话。
韩门主眼睛转了转，道：“不如这样吧，反正你真正在乎的只是这些丧尸，叛出师门的是你又不是他们，那你自己留下来接受惩罚吧，我们放这些丧尸走。”
“我不要，”谢欢打断他，“我不相信你们，即使你们说会放他们走，私下里还是会把他们抓回来，我不相信！”
韩门主挑挑眉没再说话。
“不肯留下吗？”沈天昊轻轻呢喃了句，突然他拔出手中的佩剑，一剑刺向谢欢身边的一名丧尸！
他的速度太快，谢欢根本反应不过来，再回神时那丧尸已经被沈天昊的灵剑击碎！他那是灵剑，跟普通弟子的剑不一样，这些丧尸本就是他用碎肉重塑的，脆弱至极，根本再禁不起这一击！
谢欢怔怔地看着那具丧尸再度化成一滩碎肉，而那丧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临在倒下之前仍是一脸懵懂的神情。
他这一举动，其他家主瞬间明白，纷纷拔剑刺了过来，谢欢忙着挥动银链，只是他们人多势众，几个人掌门家主都在这里，个个都是上古灵剑，谢欢寡不敌众，眼睁睁看着永宁村的村民再多被他们砍成一团团碎肉。
有血迹不小心沾到了沈天昊的脸上，他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轻飘飘地看着谢欢道：“谢欢，世间万物各有法则，不是同路人注定无法走在一起，即使你救了这些邪祟又如何？结果还不是再次被碎尸？结局是不会改变的。”
说着，沈天昊看了看飘在天空中的绿色星点，他突然伸手，将校场上的所有丹炉之火全部吸了过来，在掌中形成巨大的火焰，抬手欲向空中绿色星点袭去！欲将这最后的碎片全部焚毁！
谢欢大惊，连忙飞身去阻止他，与他打了起来。可是他的功力与沈天昊相差太多，不到百招便被击倒落败，甚至执链的右手经脉也被他震断，整条右臂如同废了一般垂在身侧。
谢欢倒在地上，倒在永宁村的碎肉血泊中，身上沾满了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永宁村村民的。
“我留下，我留下行吗？你放了他们！”谢欢急急地喊着：“他们都已经被你们粉身碎骨了，我留下，我不叛出师门了，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行吗？沈阁主我求你了！”他的语气如此卑微。
第一次，如此卑微。
他把手中的银链丢出老远，抢过旁边一名弟子的佩剑，毫无犹豫地给了自己一剑，然后猛地拔出，再度刺进自己腹中，一边刺着一边哀求着沈天昊，像是想用此行为让沈天昊息怒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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