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要变天(末尾加了几百字,……
“顾言观, 你是不是吃醋了?”
沿着长街走了一路,白倾沅都没放过这个问题,非挽着顾言观问个究竟。
“要不要糖葫芦?”带着面具的脸生硬地转过来, 面对着白倾沅, 红火灯光下,原本清冷的一双眼终于不再格格不入, 而是含了丝丝情愫,温柔炽热。
白倾沅注视他的眼睛,一时着了迷, 双手不自觉摸上他的脸颊, 却只触到冰冷的面具。
她沿着面具抚摸纹路, 每一下都感觉自己摸在顾言观的脸上,可事实又并非如此,她莫名难受, “我想看看你。”
顾言观粗砺大掌覆住她娇嫩的手背,拉了下来。
“吃糖葫芦吧。”他说。
“你给我买。”白倾沅负气般撒着娇。
“好。”顾言观牵着她往卖糖葫芦的摊子去,白倾沅却莫名地不开心, 就算塞到嘴里是再甜腻的味道,她也不开心。
“你今日怎么下来了?”两人继续沿长街走着, 繁华的街市喧嚣异常,恍若白昼。
“办些事。”顾言观替她举着糖葫芦, 见她吃完了一颗,便拿帕子给她接着山楂籽,再继续往她嘴里塞。
白倾沅理所当然地受着他的照顾,还哼哼唧唧,有些不满,“哦, 我知道了,是不能告诉我的事。”
顾言观也不瞒她,只道:“是。”
“你真是榆木脑袋。”白倾沅十分难受,他真的连自己生气都看不出来么?
“乖,等事情办完了,会叫你知道。”顾言观哪里不知道她在闹脾气,可他真没办法告诉她。
因为他不相信她。
想起上一世直到自己离世,他都还只是在山上布署他的计划,白倾沅登时更有气,口没遮拦道:“谁知道你的事情多久能办完?三年?五年?还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顾言观没说话,举着糖葫芦的手放了下来。
他带着面具,白倾沅看不见他藏在暗处的情绪,但她知道,他肯定也不高兴了。
她忽然有些心虚,她知道顾言观的心结,她不该这样对他说话,戳他痛处。
“哪里来的这么大脾气?”顾言观就算是生气,也是一副安静至极的模样。
可白倾沅偏就不喜欢总是这样无波无澜的人,她所有的情绪都热烈,所有的个性都鲜明。“我就是脾气大,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我吗?”她梗着脖子昂头,说出口的话有些哽咽。
顾言观沉默了,那一瞬间,他没有想他的血海深仇,而是在想,这个小丫头问的似乎一点都没错,他们才认识多久?他哪里就能那么了解她?他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可以放下戒备去相信一个被召未雨宠在掌心要做皇后的女人。
所以他无动于衷了。
他的沉静叫白倾沅害怕,她自己将眼泪骄傲地向上抹去,撇着嘴道:“所以,根本就是不了解我,也不会相信我,是吗?”
“顾言观我不要你了!”
姑娘家的情绪上涌地十分迅速,她甩开他的手,扭头就跑,眼泪跟决了堤似的,顺着脸颊滑落。
她想不通,为什么上辈子对她那么好的一个人,回到这时候,却不会相信她?他可是她重生后唯一的希望和追寻的光源啊。
四周街市热闹依旧,甚嚣尘上,她漫无目的地跑着,私心还是想着顾言观能来找她,可她不要回头看,她才不要回头,他如果真的来找她,还会赶不上她吗?
不知是不是心里的信念在作祟,她真的逐渐放缓了脚步。只要顾言观能赶上她,她想,只要他能赶上,她就原谅他。毕竟对于顾言观来说,她真的只是个出现地莫名其妙的女人,他对自己不信任,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慢慢地走着,走着,都快走到街尽头的永定河了,人还是没出现。
永定河两畔也摆满了花灯,河面上有花船横在中间,燕云坊最负盛名的两位戏子正在那船上,穿红戴绿,唱着戏文。
从前在西郡,唱戏的多是扯着嗓子吆喝着来,如今花船上这两位细腻独特的嗓音,倒是引得白倾沅驻了足。
太后不喜欢听戏,上一世她在宫里呆的多,也就没怎么听过这样的唱腔,现在听来,倒真是引人入胜。
她看得入迷,冷不防被人用扇子点了一下肩膀,惊讶之余,她大喜过望,以为是顾言观,红着鼻子便回了头。
可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当她看见召怀遇那一张阴冷至极的脸色时,眼里的星星都黯淡了。
“怎么是你?”她万分不乐意道。
“你以为是谁?”召怀遇白她一眼,“长公主喊我来找你,赶紧回去,省的麻烦别人。”
夜晚的河畔凉风习习,白倾沅本就哭红了脸,这时候经风一吹,只觉森冷,她不经意间抖着身子,嚷嚷道:“我麻烦到你召大公子了?”
“是啊。”召怀遇本也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人,可是今日见到她这般可怜凄惨的模样,竟忍不住乱了几拍心跳。
他别过脸,掏出一方干净帕子递给白倾沅,“不想回去被召颜嘲笑,就赶紧擦擦。”
他死鸭子嘴硬,面上的表情嫌弃无比,递出去的帕子却稳稳地举着。
白倾沅粗略瞥了一眼,难受地抽了抽鼻子,掏出自己袖中的帕子,婉拒了他的好意,“不必了,男女授受不亲。”
召怀遇举着帕子的手愣在半空,眼睁睁看着她用自己的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又理了理发絮,有些尴尬。
“你看我做甚?”察觉到召怀遇的眼神,她目不斜视,问出了那日冯不若也曾问过的问题。
可当日能与冯不若神色自如地调侃他“好看”的召怀遇,此时却被白倾沅问的答不上话来。
他顿了半晌,收回了目光。
白倾沅紧绷的神经总算放下,内心腹诽,不知那召大公子自己知不知道,他贸然盯着人看的神情,真的冷到可怕。
召大公子自然不会知道,他低头把玩着手中刚从街上随便买来的扇子,神色莫测。
白倾沅见他不再催着自己回去,便想着站在原地再多听一会儿戏,可惜有些东西,那真是比戏文还要吸引人。
“要我说,还是这荣家有钱,这么大的花船,不知又是耗费了多少银子,比前几年的可气派多了。”
“这才不是最大的呢,你是没见过那些年许家的花灯会,那时候的街市花船可比这还要大,如今已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如今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宁,怎么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如今?你瞧瞧如今在台上唱戏的都是些什么人罢!这唱的都是些什么戏?从前林家那千山尽,如今已经多少年没唱过了?还不是唱不出了!这花灯会,早就要没落了!”
这戏听得真不安宁,白倾沅身旁一个壮汉和一个老者在争吵,吵来吵去都到了快要动手的地步,只是最后还是被路人劝了下来。
“好了好了,都有什么好吵的,咱们老百姓,还有戏听就不错了,好好听戏吧!”
和事佬拦在中间,给两人分开来,老者偏嘴里还振振有词,不肯罢休,“听戏听戏,你也不看看这戏唱的是什么,狡兔死,走狗烹!点戏的人早就看透了!”
老者小小的个子蕴藏了大大的情绪,发泄完毕,一甩衣袖就钻进了人群里,不再和其余人争执。
唯有白倾沅和召怀遇听进去了他的话,这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仔细起来,分辨戏文的唱词。
台下的看客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到台上的戏子,众所周知,戏一旦开唱,便不能停下来。
白倾沅越听眉头皱的越厉害,心下暗叹这荣安侯府还真是大胆,这戏子唱的,可是忠臣遭罪,奸臣陷害的故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讽刺谁呢。
“荣安侯,荣安侯……”她心里想着,嘴里也呢喃起来。
召怀遇听她念叨了几遍之后,端着身份道:“你总是念叨人家做什么?”
“荣安侯府,是何来历?”白倾沅纳闷道。
“还能是何来历,大晏共五侯,每一个都是立朝伊始,跟着高祖皇帝打天下拼来的家业。”召怀遇难得有耐心同她解释。
“不是,我是说,荣安侯府背后,可有更厉害些的靠山?”白倾沅问的更直白了些,叫召怀遇措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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