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金龙降世

黑雾中此时遍布妖鬼。

梵业身后的通道应该是连通了人界与血池，妖魔鬼怪顺着这条通道一股脑地翻涌出来，如雨滴入海般洒进了黑雾里。

林青恒刚侧身躲过刀劳鬼口中利剑一般的毒气，拘魂鬼的九道铁钩便迎面而来，她举起寒霜，剑光闪过，将九道铁钩齐齐斩断，飞出的铁钩深深嵌入土中。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总是上策，妖鬼是杀不完的，在黑雾当中团团转不过是浪费时间，只有找到梵业，才能制止妖鬼涌出的源头。

她直奔酒肆废墟而去，一点寒芒冲着方才梵业站立的方向，出乎她意料的是，梵业没躲，他就笑意盈盈地立在原处，等着林青恒的到来。

岂能放过如此好时机？

就在剑尖即将触到梵业的时候，林青恒发觉，她四周的黑雾都静止不动了，下一秒，她的利剑横过，所有画面如铜镜一般，“哗啦”破碎了！

这个平面眨眼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空。

林青恒惊讶地发觉，她原本的身处之地由酒肆前的废墟变成了一处虚无，整个人如同被关在了一处透明的笼子里，四处充满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壁垒，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想要劈开虚无，可直到她大汗淋漓，才发现这只是徒劳无功。

虚空上方有一道声音响起。

“林青恒，你看看那是什么？”

她追寻着声音回头看去，发现逆光处有一个人的轮廓，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背影——江烜。

她看不清楚江烜的面容，只能看到一道道金色光晕从他身体中散发而出，飘向远方，随着金色灵力的流逝，江烜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化为一团金色的散沙，彻底消失在虚空当中。

“你看，这就是江烜的使命，”那么怪异尖锐的声音又响起来，“他为神女所造，为天地而生，注定要将所有灵力损耗在九州的生灵身上，至于你，不过是他找到的一条后路罢了。”

林青恒耳边有汗涓涓滴落，她屏息凝神，想要找到这声音的源头。

“不必费心找我，你此时身处虚空，而我，就是整个虚空，”见到林青恒有些无措，那声音兴奋起来，“江烜的灵力一旦耗尽，就是神魂消亡的时候，而你，也要接着走他走过的路，最终落得个一样的结果。”

林青恒的表情越来越迷茫。

——你就不害怕吗？你就不怕永远地失去他？

那声音继续循循善诱道：“你看你，害怕的都发抖了，你也害怕他离开你，是不是？”

虚无中的林青恒垂下双手，她低首握拳，良久，咬牙点了点头。

那声音听上去十分高兴，“你看，不如你永远待在这虚空里，我让江烜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林青恒将脸垂在虚空的黑暗当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唯一能看到的是，她的浑身都在颤抖，仿佛难以抉择。

虚空中一片寂静，只能听得见她的汗水落下的声音。

一阵金光闪过，林青恒抬头，看见之前消散出去的金光全部倒流了回来，四面八方的金光堆积在一起，将她刚才看见的江烜的背影重现在她眼前。

千万光华迸出，虚无间的空气开始流动，林青恒望着那背影，看到江烜转过身来，语调温柔，一如初见，“好身手，姑娘可是生于昆仑？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时光疯狂倒回，直回到他们第一次相遇。

林青恒有些恍惚，她松开了紧握的双手，脚步不受大脑控制地向虚空中的江烜迈步而去，江烜温柔地笑着，仿佛没有任何忧愁，“阿恒，和我永远留在这里，好不好？”

林青恒抬手慢慢覆上他的眉眼——那是她一直想对江烜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

但那只是万分之一秒的停顿。

林青恒手中的寒霜再次低鸣起来，她手起剑落，雪光在瞬间将眼前的幻影悍然劈开！

“区区化形术，竟然妄想将我留在虚空！”

被她劈成两半的“江烜”慢慢融化，化为一摊黑水，不多时，黑水的中央，一道黑烟升起，化成了梵业的脸。

“没想到，这么大的诱惑都引诱不了你，”梵业叹道，“本想将你留在虚空为我所用，没想到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与你相识这么多年，下手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林青恒不欲与他废话，她发起狠来，凌空暴起，右手持利剑，左手运起一道灵力，大喝一声，自上而下冲向梵业！

就在她飞身的同时，四周虚空骤然碎裂，化为无数透明的碎片，直直飞向四周。虚空被打破，她又回到了道人井村的酒肆附近。

——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

四周妖鬼凭空跳起，露着獠牙冲林青恒而来，梵业周身的黑气叫嚣着向外涌，他为避剑刃，微微向后仰身，而被包裹在其中的剑灵丝毫不见惧色，她瞳孔中透出坚毅的眸光——那是不杀眼前人誓不罢休的果决。

雪光和黑气交织在一处，不相上下，难舍难分。

就在此时，山外又传来一声巨响！

林青恒和梵业同时抬头望去，却都在瞬息间变了脸色。

远处最高的山峰上，一条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翻滚的乌云和黑气遇见了这金光，都纷纷退散开来。

那是江烜灵力的颜色。

金色的光在苍穹间扩散到四处，浮在乌云上层后又化作利刃坠下，将黑气捅了个对穿，日光从金色利刃劈开的地方洒下来，重新照亮了人间。

黑气波动起来，想要用尽全力对金光进行致命一击！

只见那金光在回转过后，竟然化出了一条巨龙的模样！只是轻轻地一摆尾，成团的黑气便被扫到了一边，溃不成军。

四海陷，金龙出。

——那是山河都为之俯首的瞬间。

四海之水倒悬，群山发出悠长的回响，日月星辰在金光的掩映下都黯然失色，金色利刃落地间，无数妖鬼哀号着被打为黑烟，魑魅魍魉无处遁形，纷纷抱头鼠窜。

不论是灵物或是人类，在这一刻都驻足停步向天上望去。

金色的巨龙威严无比，吐出无数道烈火，将还未逃走的妖魔鬼怪尽数付之一炬，弥漫在九州的黑气，在短短数秒内消失殆尽。金光满华盖，黑气被急速飞下的金色利刃刺出一个又一个的旋涡，飞荡的焦土与碎屑再次飘舞，又被金黑两色吞没在大地上。

梵业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他急速回身，躲开了林青恒的剑刃，欲向身后的通道跑去——可惜他悔悟得有些晚了。

林青恒一眼看穿他的意图，闪身绕到他身后，挡住了他的去路。

众妖鬼本来在黑雾中群魔乱舞，可惜它们万万没想到还没舞到一半，西北方向竟有金龙出世，除却那些蠢笨小妖以外，凡是稍微机灵一些的，就开始紧紧盯着梵业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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