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反目

皇帝宠信赵涟这么多年，并非单单出于血脉亲情，赵涟的安分守己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天家父子相残都算不得稀罕事儿，更遑论来自于兄弟的背叛。如果赵涟落实了结党营私的罪名，别说包庇了，皇帝第一个不放过他。

殿上诸臣心中有了计较，惊异而陌生的眼神频频掠过燕归。

杀人诛心，这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的模样，与年轻的燕大人君子如玉的外表大相径庭。

赵涟面色铁青，视线如淬了毒的刀锋，“燕大人好一张尖利的嘴，颠倒是非的本事连本王都佩服，就是不知道世子是否见过燕大人咄咄逼人的面孔。”

直到今日，他不得不承认，他小看燕归了。

燕归黑白分明的眸子波澜不惊，如同世间最干净纯粹的湖水，映出人心最深处的污秽丑恶。

“下官的家事就不劳信王费心了，还请信王正面回答下官的问题。”

赵涟的脸色愈发难看，名册落到燕归手里使他陷入相当不利的局面，任他巧舌如簧也无法辩解。

名册上的官员有些完全被他拿捏住了软肋，还有一些难啃的正在僵持中，其中不乏软骨头，一经刑部审讯极有可能就会供出他来。

事已至此，赵涟唯一要争取的就是避免刑部和大理寺的插手，公审就相当于剥夺了他的皇室特权，他不能坐以待毙。

否则事态将更为严峻，甚至会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心思千回百转，赵涟立即收敛了强硬的气势，以孺慕哀戚的眼神望向龙椅上的皇帝，“臣弟至今尚记得与皇兄在毓和宫的日子，皇兄宁可相信外人，也不愿意相信臣弟吗？”

赵洵当太子时遭受了很多磨难，毓和宫备曾受冷落欺—凌，母子三人相依为命，一同度过多少艰难的时光。

赵涟的话无疑勾起了皇帝的某些回忆，场面静了下来。

适逢此时，大理寺少卿燕建文出列，“陛下，微臣以为这其中还存在诸多疑点，信王殿下也许是遭人陷害。”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燕归，对着燕归重重冷哼了一声，“小燕大人岂不闻忠义孝悌圣人之理，大殿上言行无状又该当何罪？”

燕归的嘴角勾出了一个讽刺的弧度，“下官不过是就事论事，王爷和少卿大人却是在有意回避，少卿大人如此急不可耐的跳出来，莫非名册上也有你的名字？”

“你……”燕建文气得面色涨红，胡子都歪了，急声呵斥，“逆子当堂顶撞生父，眼中无君无父之人，怎配站在这朝堂之上！”

“臣以为朝堂之上只论君臣与万民，不论父子。”

燕归正襟危立，低眉敛眸向皇帝请罪，端的是一派朗朗风骨。

“臣言行有失，请陛下降罪。”

大殿上的气氛剑拔弩张，父子反目的戏码上演，事不关己的大人们瞧个热闹，置身漩涡中心的则一个个胆战心惊，唯恐跌入深渊。

“好一个朝堂之上不论父子。”皇帝突然抚掌而笑，“燕卿之言深得朕心。”

皇帝最喜欢什么样的臣子，当然是背后没这么多势力牵扯，一心只忠于他的人。

燕归入朝不久，却十分受皇帝的赏识。若非他嫁入了姜家，皇帝还想破格擢升他为刑部侍郎。

此时的皇帝选择性遗忘了，倘若燕归没有嫁入姜家，蒙尘的美玉明珠可能永无见光之日。

“罢了，此事便按照章程还交由刑部吧，信王是否无辜，朕相信刑部不会冤枉了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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