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章:自尊 他不再是小书生。
孟晚樱完全没注意曲薇儿。
她今天, 是被孟玉涵拉来的。
她的名字被从秀女中删去以后,孟父就知道,自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留在京城,也没事,索性, 他便定好日期, 于浴佛节后,就离开京城。
“清风明月好相伴,子夜钟声至花船。娇娘衔花助良榜,一入龙门去复还。”
“上签!”孟晚樱十分高兴:“良榜、龙门, 哥哥,你是要中第了。”
“签文而已, 算不得数。”孟玉涵嘴上这么说, 却是拿过签来, 手指摩挲了下。
随后, 两个人又去逛别的地方。
除了算卦的, 也有售糖人、投壶的,十分热闹。
孟玉涵玩什么都心不在焉,投壶未中, 孟晚樱生气:“哥, 你今日是怎么了?如此神思不附?”
“无事。”
“你又诳我。”
“难道你没有诳我?晚樱, 你身上这件衣裳, 来路不明,我问过几次,你总是搪塞。”
“就是一个朋友送的,有什么好问的。”
孟晚樱直接走了。
孟玉涵追上去。
他从前确实一心只读圣贤书, 在孟父那个酸儒的庇佑下,从来没想过,他怎么会过上如此无忧的日子。
前日日子,孟母病重,孟父便上书言明后,带着一家四口暂时回了京城。
孟玉涵亲眼看着,孟母病重,但大夫身边的小童子,数着金银,金银不够,大夫嘴脸难看的样子,又看着父亲非要孟晚樱去选妃。
他清楚明白,当今君上,已经是久病沉珂,膝下的皇子帝姬,年岁都比孟晚樱要长。
他父亲也清楚,但为了一家人的活路,没有办法。
孟晚樱到阮家晚宴那天。
孟父一个人坐在客栈的后院里,要了一壶酒,自己自斟自饮,良久,哀叹一声。
他站在楼上,看着孟父佝偻的背影,忽而心酸,又听着母亲因为病痛哀哀的叫声,心脏仿佛被数十把针刺穿,他本来拿着书卷站在走廊上(客栈的小厮说,走廊的灯烛免费,客房的都要付钱)。
他们在客栈住了多久,他就站在走廊上看了多少天。
不少人都夸他,说他如此用功,必定会高中,孟父疲惫的脸挂着烛火飘摇的笑。
他也觉得自己是在尽力。
直到那一刻——
孟父哀叹,孟母低吟,妹妹铤而走险地去赴宴。
他本要拦住妹妹的,但妹妹一回头,推开他,锐利的目光像一把弯刀:“哥,我不想入宫!爹爹如此安排,我便要听从吗?我于孟家活至如今,我曾几何时,是我自己了?”
“晚樱——”
“你拦不住我,也不必拦我,一切,不都因你而起吗?
“你考不中,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混大了年岁,一无是处,除了赢得他人口头赞誉,你还有别的用吗?”
她的话太伤人,句句都戳在他的自尊上。
他曾经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他可以假装看不见的东西,在那一夜,全部丑陋地坦露在他面前。
他被迫着。
从那个见到曲薇儿会脸红、清澈透亮的傻书生,变成了如今沉默寡言的他。
那晚的事情虽然过去,亲人之间不会生分,但孟晚樱的话,到底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改变了一些
比如现在。
孟晚樱走了几步,又放慢脚步,等他跟上来,才小声唤:“哥哥。”
“嗯。”
“我不是有意的。”
“嗯。”
“这身衣裳,我不能说。”
孟玉涵不再看她,虽然依然站在她身边,孟晚樱却一时之间觉得很不是滋味。
她抬头,望着孟玉涵的下巴。
孟晚樱自国公府离开后,也打算随着父亲离开京城。
谁知道——
阮江雪不肯放过来。
就在几日前,阮江雪派人找到孟晚樱。
“你以为她保你,大人便动你不得?”来传话的侍女神色倨傲,简直和阮江雪如出一辙。
“大人说了,你这做这最后一件事,否则。”侍女唇角掀起一抹嘲弄的笑,“孟玉涵,他不是还想出仕么?”
侍女看她,如望蝼蚁。
孟晚樱只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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