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本座无心
让人抱回去?老脸往哪儿搁。
“无碍。”
手中璃碑慢慢褪去温度,司玉低下头,看玉牌上像树根掌纹一样繁乱裂痕,又是一阵心绞痛。
仙君大人心不在焉回了仙府,连那红绳不知什么时候又被系在手腕都不知道。
直到他站在玉雕棂窗前怔了半炷香的时辰,才突然被人拉过去。
“子玉!”
司玉一个激灵,下意识结出个仙阵,怕魔尊冲过来秋后算账要他老命。
却被巫离连扯带拽地把他推到塌上。
少年唇色有些泛青,精神却很好。
一上来便撩他衣袍。
司玉:“?”
脚踝凉悠悠,带着股清润之意,司玉仙君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支起身子,便看到巫离跪坐在他面前,举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给他抹药膏。
司玉震惊。
魔尊大人对子玉当真爱得深沉,居然半跪。
少年还在不停念叨,“子玉真是不让人省心,疼也不知道说,让我下去便是,你又为什么要去。”
他此刻很像司玉那早就飞升成神的老年师尊,唠唠叨叨,话特多。
司玉目光下移到脚踝,这才发现脚背上被那些魇魅给挠得稀烂,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甚是恐怖。
他还没说话,又听巫离不屑道,“破石头又不值几个修为,碎就碎了。”
“........”
这话他可不爱听。
“起来。”
巫离脸皱成一团,巴巴地喊他,“是不是弄疼子玉了?我轻点。”
司玉仙君心很累,扬手一挥,脚踝抓伤便消失无踪,肌肤光洁如玉,他语气平静,“用不着。”
巫离愕然。
葱根指尖在空中轻扣,悬在梁上那银熏炉便飘起袅袅青烟。
高山流水一般的琴音适时响起,沉香阵阵,丝竹交替,烘得人昏昏欲睡。
半卧在塌上的司玉仙君雪白发丝柔顺而下,半垂在塌边,撑起脸侧的姿势让衣衫完美勾勒出了他腰身线条,起伏有致。
领口衣衫微敞,端的一副慵懒至极。
巫离咽下口唾沫,却见那人垂下眼帘,淡淡开口,“本座乏了。”
他是真乏了,怕再看下去,忍不住跟魔头打起来。
海棠花开的季节,三清天内的风也是带着清香的,司玉眼角余光见从窗棂里吹进来的淡粉色花瓣轻柔飘落在嵌满日光的伏案上。
巫离听话带上门。
真乖。
比他门下仙童还乖,却总乖得他心里发慌。
谁也无法抵御一只随时可能扑上来吸尽你修为的,魔尊小孩的关怀。
司玉仙君叹了口气,望着梁顶发愣,手心里还拽着那块碎成两块的璃碑。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莫名其妙的。
比如他是怎么飞升成仙的,又比如他为什么能拔出定天剑,但他却记得碧落黄泉,有人把这块令牌塞在他手里。
从此他便有了归处。
—诸行是常,无有是处,汝但一切处无心,即无诸行,亦无无行。—
司玉坐直身子,撇开繁乱思绪,从枕下掏出本册子来。
去除情根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自愿舍弃,另一种是强行剜去。
三魂七情六欲,扎根身体已久,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都如同剜心剖肝,怎么可能没感觉。
除非......
赤清天下有门仙法,能调换魂魄,以己之身躯承受他人之苦痛。
‘反正被剜掉情根后的人都没感情,把他记忆清掉不就好了,至于这么死板?还渡不渡劫了??’
司玉摇头,‘劫数未定,万一不是他......’
‘别骗自己了,梵天大士说的话能有假?’
司玉仙君滞住,两条细长秀眉微颦,“可本座不是子玉。”
‘你真的......不是么。’
“......”
“傅斯年!!!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云霄,雷声轰鸣,司玉仙君猛地坐起身,里衣被冷汗浸湿,一道闪电撕裂夜空,将他的脸映得惨白。
心跳渐渐恢复,司玉拢紧云霞织成的薄裯,看向窗外。
许久,他突然抬手捂住脖颈,呼吸急促,脖间肌肤下隐隐泛着暗红纹路,像树叶脉络,一闪即逝。
烫到灼肤的妖气。
捂了一会儿,司玉掀开裯子,手心在脚踝挥过,那障眼法悉数褪去,足背仍是伤痕累累。
他指尖凝起仙力涌向伤口,却突然发现被巫离抹过药膏的地方已经好了。
他又有些出神。
“阿嚏—!”
隔着团纹槛窗,隐约能瞧见那双兽耳两边晃悠。
才推开门就见巫离抱着膝盖蹲在屋檐下,浑身湿透了,正缩在墙根瑟瑟发抖,多少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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