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进行到底

感到心神不宁的并不只有纪珩舟，独自留在别墅的江予臻更觉得时间难熬，所以他没有等纪珩舟来找自己，便提前出了门。他也不记得在医院门口站了多久，不知不觉就到了纪珩舟下班的时间。

纪珩舟没拿伞出来，但是江予臻的伞足够大，他自然走到下面来，紧挨着对方。谈恋爱嘛，虽然没经历过，但怎么说也过了扭扭捏捏的年纪。

“你很熟练啊，”黑伞为他们撑出一个独立的世界，纪珩舟的声音灌入江予臻的耳内，“我可真没想到你说得这么顺畅。”

实话实说而已。江予臻淡淡瞥他一眼，反驳道：“没有你早上熟练。”

“我那是……”纪珩舟说着自己也有点面热，再一想刚才电话里的误会，这一天的心路着实曲折，“我本来以为没有这么顺利。”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江予臻冲他露出迷惑的表情，“你觉得太快了吗？”

“没有！”纪珩舟的左手覆上来，两人共同擎着一把伞，“你说出的话，不能反悔。”

如果真的反悔，就不会说了。但很奇妙，就像上回误食芥末，今天的纪珩舟也展现出江予臻未曾见过的丰富神态。

“我不后悔，”他说，“想吃什么？要不回去我做——”

“你别做了，”纪珩舟打断，“我们就在外面吃。”

江予臻的病刚刚痊愈，又赶上阴湿的天气，纪珩舟提议去离着不远的一家粥店。那家店面不大，却很受欢迎，一楼没有空位，他们沿楼梯来到二楼。

尚未到夜色降临的时候，然而窗外天空晦暗，阴雨连绵，路灯与车灯氤氲出昏黄的雾，朦朦胧胧的。

江予臻刚一坐下，对面纪珩舟的一只掌心贴过来，抵住他的额头。

“嗯，确实不烧了。”

“就跟你说都好了，”等对方的手离开，江予臻小声嘟囔，“原来是这样……”

纪珩舟不明就里：“哪样啊？”

“我那时不是说过吗，”江予臻专注地望进他的双眼，“好奇你和人交往的样子。”

“现在知道了？”纪珩舟闻言笑道，“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吗……江予臻想到在宠物医院门外等待的时候，看到的地上的水洼。雨不停打在上面，溅出皇冠似的水泡。

以前他听母亲说过，“爱情最不实际了，就跟水泡一样，一戳就破。”他与母亲并不亲近，唯独这句话是记着的，母亲离婚后换过一个又一个的男朋友，可能出于对他的保护，外婆和姐姐没有告诉过他这些，而江予臻其实都知道。

长久以来，他从父母身上看到的是脆弱而不真实的依恋关系。但在大学里，有次姐姐带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女性来看他，姐姐脸上浮现的是他从未见过的灿烂飞扬。江予秋说那是她的爱人。

江予臻不清楚姐姐的爱情是怎样的，但肯定和母亲的不一样。至于他自己，身体和心理上日趋成熟，并没有带来情感上的启蒙。

他发现有些东西并不需要刻意追寻，也不必强求弄个明白。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可以如流水般自然。不是水泡，是生机。他必须认真呵护心田上浮泛的绿意，使它们得到滋养。

“我自己知道就好了。”江予臻没有对纪珩舟一一剖明，因为语言太过浅薄。

雨还在下，玻璃窗上满是蜿蜒杂乱的水痕。两人的侧颜也模糊地映出来，中间是冒着热气的砂锅。

“再来一碗吧。”纪珩舟没有纠结于先前的对话，听到江予臻那句近乎自语的呢喃，便放弃追问，微笑着继续盛粥。

餐厅二楼也趋近满座，只剩下靠近楼梯的一桌。最后上来一男一女，服务员把他们带到那里。

本来隔着一段距离，没什么值得注意，但江予臻无意间一瞥，撞上那个男人的视线——竟然是李寻。

李寻不仅看到江予臻，也留意到了他对面的纪珩舟，不过碍于身边还有女伴在场，即便在意，他也只能时不时地偷瞄一眼，而无法穿过厅室来到窗边。

“看见熟人了？”纪珩舟微微偏头。

“他……我那个同学……”

纪珩舟对李寻的样貌没多少印象，但一看江予臻的反应，很容易联想到上个月在海鲜酒店门前的那幕。

“是上次那个人吧？”

“嗯，他叫李寻。”江予臻犹豫是否该告诉对方李寻喜欢自己的事，可是他对李寻没感觉也是事实，这样特意提出有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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