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酒壮人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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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酒壮人胆。

梦里的情形历历在目, 姜云琛心有余悸,下意识看向身畔。

赵晏不见踪影,那条横在中间的衾被也不翼而飞。

他愣了愣。

自己没有梦游的习惯, 那被子……是她收起来的了?

也对,她既已起床, 就没必要再划分界限, 否则下人们进来伺候, 看见了不知会如何作想。

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问道:“太子妃呢?”

“娘娘在后院练功夫。”陆平回答, “她说您头天晚上没休息好,须得多睡会儿,让奴婢们不要打扰, 但现下已经是辰正时分,奴婢怕您误事,就……”

姜云琛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稍作迟疑, 确认道:“她说什么?”

陆平重复了一遍,再度请示:“殿下需要洗漱更衣吗?”

姜云琛起身掀开帷帐。

他没有赖床的习惯, 何况这两天陪赵晏省亲,的确搁下不少事, 积攒的公文须得尽快处理。

陆平熟练地招呼内侍们进来伺候。

姜云琛回想梦里情形,忽然道:“陆平,你跟着我也有十几年了。”

陆平听这不紧不慢的语气,心里咯噔一下, 自我反思, 最近好像也没做什么坏事吧?

姜云琛见他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不禁好笑:“怎么,以为我要打发你去掖庭宫?”

陆平低头:“奴婢不敢。”

姜云琛也不再吓他:“节庆将至, 鉴于你长久以来尽职尽责,今年有重赏。”

陆平受宠若惊,连忙跪地谢恩。

虽然不知是哪门子的赏,但太子慷慨解囊,他这做奴婢的断无道理拒绝。

思来想去,十之八/九与太子妃有关。

太子年纪虽轻,却素来七情不上面,可最近,他的喜怒哀乐越来越多地被太子妃牵扯。

或许还有某些难以言说的病……

但罢了,太子妃都没计较什么,他一个下人也不能越俎代庖。

总而言之,不管行还是不行,他们自己开心就好……

-

另一边,赵晏收招,接过锦书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今早她醒来时,姜云琛犹在梦中,蹙着眉头,脸色也不大好看。

多半是因为临川王那堆乌七八糟的事。她同情之余,念及自己昨晚还强行跟他叙旧,占用了他的休息时间,一时心软,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吩咐陆平晚些再进来伺候。

庭院中一片清净,没人再来打扰她晨练。

她活动筋骨,练完一套剑法,竟有些意犹未尽,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不正常。

过去三年在凉州,她也不是每天都往军营跑,独自练功夫是家常便饭,怎会不习惯?

昨晚想到一半的问题卷土重来,她心不在焉地走向承恩殿,已然神游天外。

长辈们各怀目的,说的话不能相信,但弟弟、堂姐、还有姜云瑶,都觉得姜云琛真心在意她,而她自己三番五次被他的美色吸引,压根做不到闭眼装瞎。

若不然,就像姜云瑶所言,试着接受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不是给他,而是自己。

随后的一个月,倘若她能寻回曾经的感觉,留在他身边的意愿胜过远走高飞,如今这样的生活……其实也还不错。

反之,她就拿着和离书走出宫门,去追求她的海阔天空。

清空闺房的那一刻起,她就打定主意,余生要活得开心顺遂,才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所以她喜欢谁、讨厌谁,想要待在何处,只取决于她自己。

许是因为看透了父亲的心思,不再存任何幻想,又或者是因为那瞬间,姜云琛不由分说地把她抱在怀里,轻描淡写地替她挡下了父亲的责问,给予她前所未有的决心与勇气。

就像从小到大,他一面与她针锋相对,另一面却不自觉地带她走出家族为她设下的牢笼。

承恩殿近在眼前,赵晏拾阶而上,心里逐渐尘埃落定。

先帝与沈太后的故事令人唏嘘,今上和皇后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厮守终生,而她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如果她确实还喜欢姜云琛,就此错过,难免有些可惜。

只是,她的想法绝不能让他知晓,以防他故技重施,尾巴翘上天。

也省得她最终认清自己不再喜欢他,抽身离开时,他无法承受打击。

很好,这个计划堪称两全其美。

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走进承恩殿的大门。

简单收拾了一下,她更换衣裙,在桌案前落座。

锦书问道:“娘娘,太子殿下已经醒来,正穿戴衣冠,您是现在传早膳,还是等殿下一同?”

“等他吧。”赵晏说完,觉察到锦书讶异的目光,“你不要多想,堂姐能够顺利得救,殿下出力不少,于情于理,我都该对他……”

她斟酌言辞:“客气些。”

锦书:“……”

小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没有跟去招提寺,对营救五娘子的经过一无所知,但总觉得从那里、又或者说从燕国公府回来之后,小娘子有些不一样了。

大婚头几天,她坐在这个位置的时候,从头到脚都像是凝着一层寒霜,而今——

她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卷着颊边的一缕头发,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似专心致志地等候太子……不,等候早膳,思绪却不知已经飞到了何处。

锦书忍住笑意。

她最清楚这副神情,以前只有在闺房中关起门,小娘子才会流露出几分轻松自如的少女娇态。

她行礼退下,告知膳房派来的宫人稍等片刻。

-

姜云琛整理停当,走出内殿时,还在揣摩赵晏那句话的含义。

兴许她只是随口一说,抑或因为他帮忙找到赵五娘,她才决定对他假以辞色。

反正绝不是沾了旁人的光。

回宫之后,他的打扮与纪十二大相径庭,赵晏再自欺欺人,也不会把他与那厮混为一谈。

觉察到自己的心绪起伏,他不由愣神。

三年前,赵晏默默喜欢他的时候,也是这般患得患失吗?

果然,欠下的债早晚是要还的。

赵晏听闻动静,不慌不忙地放开头发,正襟危坐。

这是她从小练就的本事,每逢走神溜号,看到父母尊长进来,就能瞬间恢复如常。

——在宫里倒是不会,毕竟有姜云琛这个竞争对手,她无论读书还是习武,一刻都不敢松懈。

如此看来,他在身边也算有所裨益。

她不动声色地权衡着,想了想,对他微微一笑,点头以示招呼。

姜云琛:“……”

他突然觉得赵晏今天不大正常。

桌面空空荡荡,她已经用过早膳了?

那她特地留下等他,是要说什么事情吗?

他正蹊跷,就听赵晏吩咐道:“锦书,传膳吧。”

“……”

真的有问题。

姜云琛心里七上八下,在赵晏身边落座,生怕她说出“陛下和娘娘准我们年前和离”这样的话来。

赵晏的目光循着他周身打量。

他戴了一顶白玉冠,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素色的宽袍大袖虽不张扬,却难掩与生俱来的矜贵。

前些天用早膳时,她都是尽可能躲避他,现下想开,觉得自己真是辜负了近在咫尺的美色。

她点点头,称赞道:“陆公公眼光颇好,这身衣服很适合殿下。”

姜云琛:“……”

按说他该高兴的,但总觉得是暴风雨降临的前兆。

更何况,衣服明明是他的主意,特地选了与纪十二的南辕北辙的风格,她为什么要夸陆平?

他定了定神,一言难尽道:“赵晏,如果是因为赵五娘的事,你的感谢我心领,以后准许我进承恩殿就好,其他的……不用这么勉强。”

赵晏:“……”

她看起来有这么虚伪吗?

两人各怀心思,大眼瞪小眼半晌,试图看透对方所想。

最终,赵晏清清嗓子,开口打破沉寂:“我们讲和吧。”

她放弃了。她天生不是演戏的料。

姜云琛一怔,赵晏对上他略显惊讶的眼眸,认真道:“前些天我的确很生气,但现在想想,婚事是陛下与燕国公府的决定,并非你能左右,我没法怪在你身上,至于字条,你的解释虽然牵强,可已经过去的事,多思无益,我扔了你四五回,算作扯平。上元节之前,你我还要在同个屋檐下共度一个月,不妨过得开心些,即使将来分道扬镳,也能留一段美好的回忆。”

说罢,她笑了笑,掌心朝前举起手。

小时候两人闹矛盾,每回都坚持不到一天,就要去找对方言和。先服软的只要做出这个动作,另一个即使臭着脸,也会接过台阶。

仔细算来,这回是两人有生之年冷战最长的一次了。

姜云琛望着她清澈如许的眼睛,几乎想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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