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却话纷乱事
即便金凤活着,这一遭极乐宫也吃了大亏,归去来挂了牌子打烊,极乐宫门前玉阶的血迹也已清理干净,仍是恢宏宫殿。
十二司杀手,以下六司折损居多,金羽卫仅剩数人,宫室灯火通明,却少了活气。
衣香鬓影隐在摇曳烛火中,已是昨日。
金凤化作的蛋本来被闵河带回了听雪阁去,处处镶金雕玉的博古架内,放着枚莹白玉润的蛋,反倒像是收藏摆设,美名其曰:“鸟破壳得靠自己,摆这儿等他自己出来就是了。”
同为禽类的燕知青不大理解半妖宫主的做法,在叶既白的支持下,将孔雀蛋给带回了松寒轩去,十分细致体贴地拿焰松木做了个窝,将熔灵玉雕的砚台放进去,孔雀蛋便搁置其上,温和柔暖。
燕知青瞧着冷漠不近人情,实则却精干耐心得很,将金凤安顿得妥妥帖帖,叶既白心服口服:“燕掌事,这鸟窝做得很是熟练。”
燕知青耳根一红,没接这话。
听雪阁,短榻上,红袍如霞,闵河捻着紫玉烟杆轻轻一吸,又缓缓吐出口如云似雾的烟圈,方才冷笑道:“便宜唐恪那孙子,若叫他落我手中,必要一刀刀活剐了他,抽魂炙烤,求死不能!”
“唐恪一死,唐氏便完了。”柳迁端坐着,秀挺如竹,淡淡道,“当年唐氏双子,只留其一,唐氏历来如此,将家族寄予一人之身,如今唐豫风与唐恪皆死,唐氏再不足为虑。”
叶既白捏着精巧琉璃茶盏把玩,说:“族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当务之急倒不是唐氏,而是究竟谁那么大本事——”
他将琉璃盏搁置案上,一声清脆闷响后,又意味深长地低声说。
“……灭了唐氏,栽赃极乐宫。”
闵河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他脸色略沉,摇了摇头,“妖灵现身突兀,直奔唐氏,杀了人又迅速遁入地下,无迹可寻,唐恪的尸首也怪,遍身抓痕,喉不知被何物刺穿刺穿,看似经场苦战,寻着时便是尸体一具。”
“抓痕?”
叶既白不知想到什么,语调忽而微妙。
闵河敏锐察觉出他语气不对,颔首道:“是抓痕,要命的喉间那处伤,也不过是银箸粗细。”
这伤自然不是多特殊,可叶既白却觉着熟悉,他沉吟道:“去往庐州途中,距封翼不远的荒林中曾偶遇九清宫花伊,彼时唐氏家主继任大典,花伊携礼赴约,离开时却在荒林中被困,弟子死伤数个。”
柳迁对此事也尚不知情,思及那日席上,花伊提及遇险一事,只是那时诸事接踵而至,便忘了向叶既白询问此事。
他问:“莫非九清宫遇险与唐恪之死有干系?”
“算不上。”叶既白迟疑摇了摇头,“凶手颇为诡异,身裹黑袍,非人非妖,只瞧见那人手与脸都隐在袍子内,唯有露出的指甲细长锋利,还未交手他便跑了。”
叶既白至今都想不通,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何会追着九清宫弟子下杀手,见了他却不曾出招,而是莫名其妙地消失遁走。
若那日出现的人,与杀唐恪的凶手同为一人,目的又何在?
唐恪,花伊,极乐宫。
“这孙子还当真是煞费苦心,非要将黑锅扣闵爷头上了。”闵河在凝滞的气氛中忽然开口,“好在花伊活着,否则当时若死了,即便一时半刻寻不到凶手,如今若是瞧了唐恪的死相,当真死在一人手中,闵爷便是彻底洗不干净了。”
此人用心之险恶,足以令人恶心。
叶既白敛目,咬字清晰地说:“若依你所言,唐氏覆灭后,第二个寻极乐宫不痛快的,极有可能便是九清宫。”
“不对。”柳迁突兀地。
闵河望向他,“何处不对?”
“说反了。”柳迁温和的语气增添几分冷意,他轻声,“不是九清宫寻极乐宫不痛快,而是背后设计之人,下一个想要下手的,是九清宫。”
叶既白瞧着他,启声:“极乐宫如他手中刃。”
闵河手中紫玉烟杆磕在案沿,冷冷道:“闵爷这把刀可不想任他驱使!”
气氛倏尔沉闷。
半晌,燕知青轻声问:“听闻近日庐州也不太平,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庐州城闹得鸡飞狗跳,叶既白叹气,将前因后果简洁扼要地说了一遍。
“连阮玉涟都请出来了。”闵河微扬眉,话中却是熟稔,随即又道:“缚灵炼尸术与锁魄断魂铃,确实当年诛乾君所习得,不过此卷乃魔卷,在人间称作禁术,当年简尧入魔,所施邪法数不胜数,除神死后回归天地,凡人、妖、魔、仙,身死后其灵皆入冥府,但简尧却偏偏要将灵留在凡间,化其手中刃,炼尸术操控的壳子很快便会腐烂,故此,此人最擅的并非炼尸,而是——”
“控鬼。”
简尧叱咤道门时,连柳迁都不曾出生,自然是闵河更了解当年内情,提及此时,他忽而敛了眸,像是要掩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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