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无畏的英雄
帝挚眉头微蹙,开口问与他道:“既是他族长老寄来,可是提及了什么紧要事?”
“一言难尽,妖族向来由几大族系共同掌管,意见多少不一,三无长老信中提及玄蛇一族近来于其他几族做出的决定多持反对,尤其玄蛇族日益壮大,其他几族难免不对他有所忌惮。”
重华沉下些许声音,指尖将书信边缘捏得发皱:“不日后释迦佛尊要来天界开诸暨法会,届时妖族也会遣使者到来,前来的使者正是玄蛇一族。”
帝挚目光微凝,“玄蛇族,尚虞?”
重华轻轻地摇头,“尚虞早于万年前死去,如今首领是他的儿子青介,尚虞死后极大削弱了玄蛇族一脉的势力,青介承袭父位后,如今又朝着鼎盛时期的风采靠拢,怕于三界又是一场隐患,毕竟妖族内对天界不满的妖类并非占少数。”
帝挚默了一默,须臾未再开口。
重华继续道:“几万年前那场混战,我虽值年幼,但依稀记得父君说过玄蛇族最为野心勃勃,大有想借螭杌毁天灭地之势,若非不是小叔你,族长尚虞又被天界兵将重伤离世,而今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帝挚不置可否,“玄蛇族为妖界七大族之一,其余旁支更是繁多,以小趋大,势必会出现倒戈,三无长老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重华点了点头,“父君退位,我刚继任天帝不久,小叔又重返了天界,玄蛇族便遣使者来诸暨法会,怕是参与法会为借口,有意探我天族虚实为真,究竟他族作何打算还未曾可知。”
他言罢抬头望向帝挚,欲言又止的模样,眸中亦掺杂着几分忧虑:“况,小叔你·····”
“无妨。”帝挚开口打断,余光似有若无地瞄向一眼曲浣,“诸暨法会届时我会到场,玄蛇族若真有意打探,一味避而不见反倒更加惹疑了。”
两人须臾未在言语,心间各揣着心思,帝挚盯住那湖粼粼波光几许,忽而将头转过。
曲浣的两眼还在帝挚身上停留着,这一猝不及防对上目光,登时像被蛰住一般,慌忙扭头避过,两手更是局促不安地揉捏着外衫。
适才两人所说的那番话曲浣并未仔细去听,自帝挚一来他便觉云里雾里恍恍惚惚,重华那番情意绵绵的告白反倒让他心间更加清晰明了。
论及情爱,心间脑海闪过的竟都是帝挚的身影,原来不知何时心竟已被盛满,不再为任何所动了。
情到深时,不知不觉中竟已有了千斤重,再难得放下。
他不由想到在凡界客栈中的那一吻,念及至此仍如烙铁般刻印在唇上,心跳得愈发剧烈,可转念一想,又多了些许失落,那时帝挚应当不甚清明,若作清明的时候万不会做这些个亲密动作,亦是连喜欢都不大可能说出口。
“曲浣……”
眼前忽然晃过几道虚影,曲浣从九霄云外中蓦然回过神,便见重华拿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四下环顾便见小鼠怀抱着药篮已同帝挚走出几步远外。
重华无奈一笑,同他道:“方才小叔唤你几声未曾见你答应,像是想事情入迷了,我便让他先行回去。”
“啊,方才是下仙失了礼数,帝挚上神应当唤我有事要做,下仙……先且告退。”
曲浣垂头作揖,便欲抬脚追去,将要有所动作时又被重华唤在原地,他忽生想起方才所发生的种种,看向重华的眸子里不禁多了许多紧张感。
重华怔仲片刻,眸光顷刻柔软了许多,隐隐透着失落,“适才之事,是我唐突,若让曲浣你觉得不自在,大可不必放去心上。”
曲浣再行揖手,眼神里较方才添了几分坚定,望与重华道:“天君的心意曲浣已知晓,虽倍感受宠若惊,但并非觉得自己是适合天君之人。”
重华似有一愣,嘴唇张了张,又闭紧了,须臾缓缓背过身去,“无论你是否答应,我所求不多,不过,我喜欢你是真心实意,却觉心里掖着藏着倒不如这般说出来。”
继而转过头温和一笑,“我并未抱全部希望想你能够答应,但容我喜欢你,这等权利总该给我,至于放不放弃,本天君自会拿主意。”
曲浣怔了一怔,不知被他哪句话触着了,但听重华唤他时才忙答:“适才天君所说我皆听到了,只是忽然觉得像您这般无畏又勇敢的性子我却及不上万分之一,或者说,我更担于失去罢······”
又忽而意识到本不该说这些,曲浣转而一笑,轻声道:“天君适才同我说自愧为天君,但我却觉此言差矣,天君你是个好天君,所负之责任尤倍重,独身承担又怎能事事做得出色,但若为君坦荡,三界安然,便已足矣。”
重华的身影似有一颤,沉默良久才淡淡开了口:“不知为何,我愈发不想放弃你了。”
曲浣讶异抬起头来,继而见重华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本天君想要独自呆会,你先且离去吧。”
言罢,始终未曾再回头,只听得曲浣离去的脚步愈发远去,重华适才轻颤着手揉了揉紧皱的眉间,看向远处,眸中似盛着湖景,却恍若隔了层薄雾。
“三界安然……便已足矣。”他轻声低喃着,将起皱的书信重新叠好握回手里,“本天君答应你。”
一鹤一仙童皆在远处立着等待了许久,重华将视线重新投去曲浣离开的方向,空荡荡的树影疏丛似木刺一样恍惚扎眼。
须臾他悠悠一声长叹,对着低头等待的仙童唤道:“回吧。”
*
自采药那天回去后,帝挚鲜少再同曲浣搭过话,就连吩咐也是比平日里更少的吩咐,每每曲浣收拾院落时总觉如芒在背,似有两道目光要将自己刺穿一般,这几日寒颤打得更不在少数。
本以为帝挚仍是对自己采药迟归之事有所介怀,又念及此事已过去几日有余,再如何斤斤计较之人也该当不计较了,更何况那药膏也早已配齐了药材。
所幸这日帝挚早早便入了房,曲浣遂免于再受那寒颤之苦,琉疏又因族人来寻整日未曾得见,那只鼠更是连影子也摸不着,偌大的院子里只余他独身忙活。
琉疏既不在便无人再陪解乏闷,又想到不日前从弦续手中刚淘回几粒凡界花种,借此时倒不如栽去廊下空地,闲置愈久愈发觉得那处缺了些雅境,反观池中白莲早已露出尖尖角,再过些时日便能见盛开了。
初时曲浣还觉得栽花不过随手一事,容易得很,在挖下泥坑时却总拿捏不住深浅,又要顾及是否采光,是否距离相宜,于是格外的细致细心,生怕会毁了这些花种,一番折腾毕,竟也到了时辰。
些许是之前穿着白衫不便,曲浣便将其褪下置于廊下空地,只余一层单薄的里衬傍身,如此一来,更依稀可见纤薄衣料下汗涔涔的躯体,纤细的雪颈上沁着层薄汗,汇聚成股探入衣襟,竟生出几分旖旎光景来。
离开前自然是要同帝挚请离的,曲浣走过拾起廊下叠放的外衫,并未着急披去身上,心道在门外答应一声即可,于是抬起手轻轻叩响了面前紧闭的房门,唤道:“上神,我走了。”
须臾,无人应答,回应他的只有远方上空传出的一两声悠悠鹤鸣,他又唤了两声,皆是如此。
曲浣再欲敲门时,将要落下的手却忽地在半空悬住了,细想今日许久未见帝挚踏出房门,又未曾见他答应,心间竟隐隐浮现些不安感,不禁胡思乱想莫不是他调息时走火入魔,亦或在浴桶中不甚瞌睡淹着了。
虽值这些可能都极小甚微,但曲浣仍是不免担忧,迟疑片刻后抬起颤巍巍的手推向房门,只听得“吱呀”一声,房门当即敞开一条小的缝隙,门竟是未上锁的!
他顺势推门步入,继而迎面扑来一阵潮湿的水汽,眼观床上空空荡荡,只有暗纱遮隐的屏风后隐约瞧见有浴桶的轮廓,空气中隐隐漂浮着泊晔花的暗香,却独独不见帝挚的身影在其中。
“……上神?”曲浣不确信地轻声唤道,仍是无人应答,反倒寂静得有些心神不宁。
他愈想愈怕,生怕应证了方才所想,于是疾步绕过屏风朝那方浴桶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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