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洵不由得皱眉,问:“我正要去找你,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水雾又蒙了视线,这下不管怎样忍都装不下去,泪水如同断了丝线的圆珠一颗接着一颗滑落。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能在心碎与万念俱灰时,用简单的一句话以排山倒海之势瓦解心里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看似刀枪不入的坚强。在这个人面前,自己永远都无法强装,只想紧紧拥着他,得到安慰,哭到昏天黑地。
实话实说,粲之不是为了陌生人能牺牲自我的英雄人物,这些人与他不相干,也从没有保过他,他又何必人人自危的境况下当菩萨。从前学医是因为双亲皆因病离世,他心中难平,如今医术救难也只是为国尽一份力,他保的是席洵保的是国,从来不是民众。
今日他离开医院,踏上那条通往住宿楼的道的时候,他的确是抱着赴死心一步步走去的。
不过依旧不是为民众,他只是不想让席洵难做。有些话席洵没法对他说出口,他便自己去说。
可那条街上人们默契非常的举动着实让他害怕。
粲之接着席洵递过来的那张熟悉蓝色方帕,攥在手里没有用,反而是从自己的口袋里理出张一模一样的帕子,将眼泪揩离。
他一手捏着一张方帕,抬头对席洵勉力一笑,“我也找大哥有事要说,大哥能先听我的吗?”
席洵看着他手上的方帕,不知所以地点点头。
粲之在席洵眼底一笑,然后低头把左手捏着的自己在法国买的方帕翻了个面,刺在角落的“洵”字彻彻底底展示在席洵眼前。
席洵心下一怔,紧接着又听粲之道:“大哥,你把我交出去吧。”
席洵眉头紧皱,似要开口说话,却被粲之制止,“大哥,你先听我说完好吗?”
席洵张口被打断,只能担忧地看着粲之。粲之脸上还染着余热,鼻尖红红的,大拇指一直轻柔地抚着“洵”字。
“大哥,城里的情况我大概能摸索出几分,这些天与日本人交战下来,军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明日若日本人真的攻来,城里可能会无一人生还。”粲之道,“他们说的是对的,用我一个人的命延续县城一年的生机,我们是赚的。”
“再有,日本人要我,也不一定会杀我,交我出去还有机会,可是不交,县城人难逃一死。”
“这样你会难受,其他人也会恨你。可我不想看到你难受,更不想让你被众人怨恨。”
“粲之......”席洵皱眉喁喁,眸光冥濛。
“大哥要找我,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吧?”粲之嘴角一弯,再道:“只是万事皆有可能,如果我真的死在日本人手中了,要是情况允许,大哥你能不能寻到我,带我回北平?”
“你别胡说。”席洵语气着急,“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出来。”
席洵这句话倒是拐了个弯佐证了粲之的认为。
粲之倒也没什么情绪,淡淡道:“日本人明早什么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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