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陛下等的人回来了。

司马家的家世不算特别显赫, 也就司马懿高祖父一代当过征西将军，父亲司马防则是前任京兆尹。司马防告老还乡后，在温县置办田产, 由于地处安平不受战乱，生活算得安逸。司马懿有七个兄弟，官做得比他们的父亲还小，跟什么四世三公的家庭比起来简直不算什么。

郭嘉之所以关注到司马家, 是因为当年十常侍之变还未发生，董卓还没进京，司马防就匆匆辞官告老。而此刻离他到任退休，不过仅有一月工夫。依着汉制，早退迟退，回乡后享受的待遇大有不同。

彼时司马防无病无痛、家中也无大恙, 何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退下呢？待他退下后也就半月功夫, 洛阳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新任京兆尹先丢了皇帝, 后投靠董卓, 到现在还背负着骂名。

司马防叫人生疑的地方还有一个。彼时王允专政，要杀蔡邕。蔡邕的相识便联络各方旧友，要给陛下一同上书劝谏。结果劝谏的拿些全给王允当成乱党派兵追捕。唯独司马防的求情信在路上耽搁了几日, 正好在王允跳城前夜那天送到洛阳。入城的诸侯联军搜出求情信，自是对司马防大加表彰一番。

沽名钓誉不可怕, 投机取巧也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是司马防竟把时间点算得如此精准, 不早不晚刚刚好。可见司马家虽偏安一隅，实则有窥伺天下的本事。

郭嘉听得陛下提到河内司马之名，不由有些触动：“司马懿有何本事？”

“三分天下尽归司马。”刘辨说起三国演义的故事特来劲，一时之间忘记了天下该是他刘家的天下，便把司马懿如何忍辱负重诳曹操, 又如何长久续航熬死曹家三代人最后篡位的故事添油加醋说一通。

可那时候的司马懿还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比刘辨还要小三岁。

郭嘉听罢哑然：“依陛下之意，司马仲达出山之际，奉孝该是不在了吧？”

刘辨一愣。郭嘉猜得不错。其实司马懿许多装出来的老实，若逢着郭嘉的火眼金睛该是很容易被看穿的。

郭嘉反而笑道：“如此看来，此人是个可造之材。不能收服，当早杀之。”

“郭先生又来了。人家还没犯事怎好杀他？”

“没犯事的，就叫他犯事。”

郭嘉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刘辨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兴奋，要同人斗法的兴奋。要搁在平日，郭嘉把折扇一摇，计策就想出来了。唯独今天酒水一杯杯下肚，还是下不得决心。或许在他感兴趣的对手面前，郭嘉非要绞尽脑汁想出个万无一失又不是体面的法子不可。

刘辨已有些倦意。他没有什么郭嘉那种棋逢对手的喜悦。司马懿的成长还在大后期，前期发育时间特别长。哪天看不顺眼埋伏点刀斧手路上宰了就是。再大不了投毒下药，不怕他翻出天。刘辨劝郭嘉：“你还是替朕想想怎么把子龙召回来。”

郭嘉才记起来这回事，他早有安排：“臣已命刘玄德兄弟三人相救公孙瓒。他们是同窗好友，定当鼎力相助。待公孙瓒解围，子龙便可回来了。”

“卧槽，你怎么想到派刘备去的！”

刘辨急起来直骂粗口。刘备是赵云的本命主公，该把他们分开才是。

郭嘉没想那么深。毕竟刘辨从来没告诉他，那个整天自称中山靖王的爱哭包以后也要三分天下。郭嘉从刘备的身上，看不到一丝将来可以称雄称霸的契机。押宝刘备，还不如押宝袁绍。

刘辨已无心情再把刘备的发家史讲一遍。只对郭嘉说：“我怕刘备勾引子龙。以后你不要安排他们二人。”

郭嘉就更觉得荒谬了。刘玄德将近四十，大耳长寿，猴子模样，赵云能看上他？不过既然陛下发话，做臣子的不可不谋。便道：“那便由臣去救吧。”

“不行。你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踏进幽州。那边气候恶劣，你的身子受不得。”刘辨严防死守，因为郭嘉最后便是在北征乌桓路过幽州途中病逝的。刘辨转念一想，朝中除了刘关张三兄弟和郭嘉，他还真调不出什么人去救公孙瓒了。

郭嘉虽不问自己的命运，在刘辨的字里话间越发能猜出来，心中喟叹又知无力回天，在刘辨面前则摆出副无所谓的姿态，笑道：“好，臣不去。我再另觅人选。陛下以为，征辟司马懿前去如何？”

天下都是皇帝的，天下的文人也都是皇帝的。陛下要征辟哪家公子，他都不能不来。

刘辨有些担心。司马懿其人特能忍。原本曹操挟天子后也征辟他，他竟把自己腿骨用车碾断，称病不能入府。不知此番还会不会故技重施。

郭嘉已有对策。若是司马懿不来，就征辟司马防去幽州打仗。五六十岁的老翁去到极寒东北，不死也要冻出一身伤。司马懿为了顾及他的老父亲，必定会答应征辟亲自前去。果不其然，圣旨方到温县，司马懿就乖乖领了旨。

刘辨的手中没有可以调动的兵源，唯有把许县的几千人给了司马懿当亲兵，再调令各地诸侯沿路支援。

司马懿的大军前脚刚走，幽州就传来消息。公孙瓒兵败，在高楼上自焚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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