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江歌脑袋一片空白，耳边似乎还有鸣叫声，他忘了徐于程还说了些什么，他就只想着，自己说那番话的时候韩祁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自己就像个小人一样，非要往别人的伤口上撒上几袋盐，把那个韩祁最不愿被提及的事情反复、大声的说了又说。

简直卑鄙。

又很可笑。

连这么简单的、人尽皆知的事情他都不知道，那还和韩祁谈什么喜欢呢？说好了要去了解韩祁的一切，说好了要对韩祁好，到头来，一直惹韩祁不高兴的总是自己。

江歌眼前雾蒙蒙的，泪在眼底蓄积，下一秒就能撒出来似的。

韩祁在江歌房间里踱步，看着墙上挂着的江歌和他哥哥的合影。

江歌三周年的照片是哭着照的，举着一个拨浪鼓穿着小牛仔吊带裤，重要的部位还没有遮挡，小脸皱着，两条眉毛往中间凑，黑漆漆的往镜头以外的地方看着，委屈的蓄着眼泪。

韩祁拿出手机来拍了一张存着，刚笑着将视线从照片上移开，就看见了缓缓推门进来的江歌。

江歌一脸委屈，面色发白，眼里蓄满的泪几乎在见到韩祁的那一瞬间落下来，啪嗒啪嗒的落下去，再也停不下来。

“怎么了？”韩祁疑惑挑眉，走过去哄他，“怎么哭了？摔倒了吗？”

韩祁对他真好，江歌看着韩祁想，永远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说话语气也温柔，韩祁真好。

可是自己对韩祁不好。

一想到这，江歌哭的更狠，也不太好意思抱着韩祁，只是哭着，抓住韩祁的衣摆，一直在含糊不清的说：“韩祁.....你怎么办啊韩祁，怎么办啊......”

韩祁轻笑，伸手擦江歌的眼泪，“什么怎么办啊，我好好的啊，听话不哭了。”

如果真像葛桦说的那样，江歌最喜欢谁就对谁哭的最狠，那韩祁不得不承认，虽然心疼，但他现在看着江歌哭心里也很高兴。

“乖，怎么哭的这么狠了？”韩祁轻轻把人拥进怀里抚摸江歌的脑袋，“你再哭我可也跟着哭了。”

江歌扑进韩祁的胸膛，埋在他臂弯之间哭，双手紧紧地箍着韩祁的腰，还不够，换了个姿势要往韩祁身上挂，韩祁察觉到江歌的意图，勾着江歌的膝弯盘在了自己的腰间，带着江歌朝着床边走去。

“韩祁你别哭......你别哭韩祁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别生气......”

小野猫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净说些奇怪的话，听他哽咽了半晌，韩祁耐心的拍着他的背哄他，最后才想明白，江歌是在为了饭桌上的无心之举跟他道歉。

可这也哭的太狠了，比往常任何一次都狠，止也止不住。

“我没有生气，不哭了，嗯？”

韩祁亲了亲江歌的耳廓轻声说。

江歌不说话。

韩祁又说：“真的没有，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你事先不知情，对吗？”

江歌小鸡啄米点头。

“那不就好了，”韩祁说，“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怪你呢。”

江歌眼泪泄了洪，不敢直视韩祁的眼睛，只是抱紧了他，说：“我真的太笨了，我总是惹你生气......韩祁你骂我打我吧，我不想惹你生气了。”

韩祁见哄了也没用，便沉默了片刻，佯装生气：“你再哭，我真就生气了，现在就走。”

吓唬果然最有用。

江歌哭声渐止，成了小声抽泣，抵在韩祁肩头小孩子似的抽了两下。

韩祁直起江歌的腰，拇指拭去江歌脸上的晶莹泪珠，宠溺道：“小枫都没你能哭，还说自己长大了？”

江歌又流了两行泪，握住了韩祁的手，重新抱住了他。

韩祁再没说些什么，只是保持这个亲密的姿势好一会儿，嗅着江歌的信息素，低声说：“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所以真的没有怪你。怪我自己，明明说喜欢你，却没有告诉你我家里的事情。”

“你想听我说说吗？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江歌吸了吸鼻子，闷声点头，又摇头，说：“不要讲了，不要了韩祁，我不想你心里更难受。”

“没关系，你早晚都要知道的，早晚都是要和我去看我妈的。”

韩祁让江歌在自己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语气轻柔的像是在和江歌讲一个无关痛痒的小故事，但江歌知道，韩祁特别在乎，韩祁心里特别难受。

“我母亲确实因为癌症去世了，在我十三岁那年的秋天。”

“走的时候，天气也不算太冷，跟现在差不多，我爸从那时候就一蹶不振，我一个人操办葬礼，一个人接待宾客，我妈下葬的那天，我站在我妈墓碑前边，一滴眼泪都没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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