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你谁家孩子？这么冷的天不上楼在这蹲着干嘛呢？”

韩祁家楼下不时走过几个邻居，看见穿着短袖蹲在树下的学生都会说几句关心的话，可是江歌不听，偏不走，抱着自己的膝盖搓着手臂给自己取暖，低头抹一下泪，然后死盯着单元出口。

天气真的好冷啊，他感觉跟入冬了一样，手脚冰凉，头也被风吹的很痛，浑身都止不住的打哆嗦。

韩祁离开学校后，江歌一直在找自身的问题，虽然他不知道韩祁为什么忽然之间就转变对他的态度，还那么决绝的离开。

他找老杨软磨硬泡好半天才要到韩祁家里的住址，一放学就跑到这里来蹲在韩祁家楼下一言不发，不告诉韩祁他想谈谈，不告诉韩祁他站这里。

他就想等着韩祁消气了，或者韩祁自己出来了，就跑上去跟他道歉。

“阿嚏——”江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吸了吸鼻子，有些闷闷的。

在这冷风中，江歌似乎感受到了一道炙热的视线，他摸了摸鼻子傻乎乎的抬头，对上了窗户边上韩祁的视线。

江歌脑袋嗡的一声，一下子站起来，带着期盼和愧疚和韩祁对视。

起的太猛，眼前一片迷乱的彩色，江歌差点站不稳，闭了闭眼睛扶住了身旁的树。

可再睁眼的时候，韩祁不见了。

“少爷！”张叔的喊声传过来，抱着一件备用的厚毯子朝着江歌跑过来，“可找到你了，我绕了这小区半天，你跑什么呀？”

江歌忽然找不见韩祁，心里慌乱，推开张叔仰头往四楼那个方向看，看不到，就想跑上楼去找。

张叔觉得这小少爷是魔怔了，刚才就是，车子都没停稳就跑下了车，把他吓得够呛，这会儿又不知道要找谁一样，冻得手臂冰凉，还不肯披上毯子。

“小少爷你到底找谁啊？这天气太冷了，你好歹披上这个啊......”

“我不披！”江歌红着眼反驳了一句，“我要找韩祁！”

张叔一愣。

小少爷可从来没冲长辈这么说过话，也没见有哪天着急的慌不择路，转身跑的时候差点摔在地上。

韩祁就在楼上的，他分明就看见了，他要去跟韩祁道歉，跟韩祁和好。

江歌抱着这种念头，扶着栏杆闷头爬楼，一心想要见韩祁。

楼梯里的声控灯昏黄又年久失修，瓷砖楼梯因常年潮湿和无人打扫，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黑色污垢，扶手都被摸得光滑锃亮，干净娇气的小少爷全然不觉得这样的环境又什么不对，即使他洁白的校服和这地方对比鲜明。

“啊——”

江歌只顾爬楼，没注意到拐角有人下楼，两人都急，冷不丁撞在一起，江歌没防备被撞到在地上，手掌蹭到了地上的小石子，鼻梁也是一酸，疼的他一时说不出话，坐在地上茫然无措。

韩祁盯着江歌愣了好半天。

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被慌张和心疼覆盖，蹲下身子将江歌抱在怀里，牵起江歌被划破的手掌看了看，抖着手摸了摸江歌的鼻梁，声音都有明显的颤，焦急道：“对不起江歌......我没看到你上来，对不起，弄疼你了......”

怀里的人茫然抬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一言不发。

江歌身子冰凉，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凉气，红着眼眶看着韩祁的模样让人心疼的无法招架，韩祁猩红着眼眶轻轻抚了抚江歌的耳鬓，把人搂在怀里，又说了很多遍对不起。

江歌回过神来，竟也不觉得疼了，慢慢站起了身子，看着韩祁。

江歌的手还在韩祁手里握着，韩祁跟着他站起身来，眼看着眼前的人委屈的撇了撇嘴，伸开双臂朝自己抱过来。

“对不起韩祁，”江歌掂着脚凑在他耳边说，语气里都带着失而复得的踏实，“我今天不该那么对你，我错了，都是我做错了，你别不要我。”

江歌浑身上下没一处暖和的地方，韩祁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响，他听不清江歌在说些什么，只想着把怀里这人捂热乎了才好。

韩祁出来的急，随便找了件厚卫衣便匆匆下楼想给江歌穿。

江歌见韩祁不说话，心里急，握着他的手晃了两下，韩祁才缓缓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抽出自己的手，撑开了手中的卫衣领子，说：“穿上这个。”

江歌就乖乖低下头让韩祁帮他穿，还适时的伸出胳膊套进袖子里，卫衣帽子遮住了小半视线，江歌想伸手拨开头发的时候，韩祁将人搂进怀里贴着胸膛处，轻声问：“来找我做什么？冻坏了怎么办？”

那心脏跳动声真切而有力，烟草味和威士忌的气味混杂，下过雨的泥土气息潮湿而寒，韩祁却总能在任何时候给他安全感，哪怕就只是现在这样闻一闻他的信息素，江歌惴惴不安了一天的小心脏，才终于能消停。

韩祁身材高挑，他合身的衣服穿在江歌身上明显大，衣摆盖过了屁股，袖子也长出来一截，松松垮垮的罩在清瘦的江歌身上，不像能保暖，倒好像能兜着风似的。

可江歌好像很喜欢，缩在他怀里蹭了蹭，闷闷的说：“不冷，就是......就是，来找你。”

韩祁眸子暗了暗，看了眼这狼狈的居住环境。

该开心吗，他最爱的江歌来到这最落魄的地方来找他。

“有什么好看的，”韩祁嗤笑了一声，“看笑话吗？”

本就是句自嘲的话，江歌却心思细，以为韩祁误会自己是来嘲笑他被开除的，就在他怀里死命摇头，“我没有，不是的，我真的就是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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