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这么些年,韩祁从没见过韩兆生做家务,也并不知道他还会做饭。
从前祁佳在的时候不让他碰一点家务,祁佳不在了,韩祁才是那个收拾家的人。
韩兆生已经端好了那三盘菜,最后这一盘肉最晚出锅,还被他打翻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几十块一斤的肉就这么打了水漂,也白瞎他站在这几十分钟。
“艹,白花老子钱!”韩兆生还没看见韩祁回来,低骂了一声去拿抹布,俯下身去捡碎片。
“你去外边,我来。”
韩祁抽着烟扶住了韩兆生的胳膊,烟雾从唇间溢出,接过了韩兆生手里的抹布蹲下身子捡起了碎片扔掉,叼着烟想擦拭干净瓷砖。
韩兆生愣在那里不动弹,韩祁不抬头的说了句:“出去,碍事。”
“啊?哦哦......”韩兆生才反应过来,赶忙扶着墙蹦出去,站在墙边看着韩祁收拾。
有些时候,人总会忽然感叹时间的流逝。
眼前的这个少年脊背宽阔身姿挺拔,头发像祁佳的一样乌黑亮丽,韩兆生真的忘了自己的儿子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长大的,变得更高更帅,也更陌生。
——这个孩子,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如同家常便饭一样的?
熟练的夹烟姿势,花样的吐雾技巧,起码有一年的烟龄。
韩祁也不知道韩兆生这是做的什么肉,不仅酱油放多了,还糊了锅底,一堆焦黑的肉,看着就没有丝毫食欲。
“哎哎哎——”韩兆生忽然制止韩祁,“别扔啊,还能吃吧应该?”
韩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吸了一口烟,问:“你吃?”
韩兆生语塞,看了眼那黑乎乎的在地上滚了一圈的肉,也确实没食欲,他只是舍不得买肉的那些钱。
一段小插曲过后,两人坐在了饭桌上,韩祁倚着椅背看着那干硬的米饭粒,也不动筷子,韩兆生想调节这尴尬的父子氛围,一个劲儿的给韩祁夹菜,最后碗里都满了,夹的菜都掉在桌子上,又白瞎。
韩祁觉得韩兆生大概是抽风了,才会打扫家务做饭,甚至向来敌对的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吃饭。
“吃吧,”韩兆生干咳了两声说,“在学校吃过了没有?”
韩祁这才动了动,拿起筷子戳了一下米粒,没说话,埋头吃了一小口。
一部分半软,另一部分完全没熟,咬在嘴里咯吱咯吱的响,要不是他韩祁牙口好,非得当场掉两颗牙给韩兆生看看。
米饭是吃不下去了,韩祁放下了筷子抬眸看向韩兆生身后的冰箱。
韩兆生立马心虚起来,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说:“没,里面没酒,我好些天都没买过了......”
说着,韩祁已经站起身朝着冰箱走过去,他拦也拦不住了。
打开冰箱,上层除了几颗蔬菜再没别的,倒是冷冻层,两排都排满了罐装啤酒。
韩祁蹲下身子查看,面无表情的看了韩兆生一眼。
韩兆生百口莫辩,只能慌张的想说辞,“这是......这是前些天买的,搞活动买的,我没喝过了,想戒酒来着......哎哎哎你别,你这孩子,你把它拿出来干嘛啊!”
韩兆生以为韩祁是要把他的酒扔掉,顿时急的要站起来阻止,而韩祁只是让他端着托盘,一瓶一瓶的,把冷冻层的啤酒挪到了最上层,说:“放在最下面会炸。”
摆放完毕,韩祁最后剩了两罐啤酒,韩兆生一瓶,他一瓶。
易拉罐开罐的声音格外清脆,一口冰凉的啤酒下肚,舌尖泛起微苦,韩祁扬起修长的脖颈一口喝了半罐,凸起的喉结在白炽灯下滚动,俨然一副渴极了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会喝酒的?”韩兆生默默问了句。
韩祁拇指揩掉嘴角的酒渍,说:“初二。”
祁佳去世的那一年。
韩兆生自然也不会忘记那一年。
他悄悄抬头看了眼书柜上祁佳的遗像,眸中的光愈发黯淡。
要是祁佳还在,父子俩何至于到了这种地步呢?
韩祁夹了两片蔬菜,咸的他以为吃了半袋盐,又是三两口啤酒下肚,可他还是要吃,把这些菜每样都吃了好些口,韩兆生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韩兆生:“那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韩祁:“初一。”
祁佳去世前一年。
那一年祁佳被确诊癌症,每天在医院里化疗,日渐消瘦,一天天恶化,韩兆生在病房里陪祁佳,韩祁就在病栋门口蹲着,偶然和一个病人学会了抽烟。
那人跟他说抽烟解愁,那时候他就想,哦,原来韩兆生也很愁,所以才每天半夜都抽烟。
韩兆生并没有批评韩祁,只是说:“少抽一些,你还小,吸烟不好。”
韩祁瞥了他一眼,“你不也抽?”
韩兆生无奈的笑笑,“烟我早戒了,你妈总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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