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怀疏啊,娘给你带了桂花糖回来,快去洗洗脸过来,还有你爹特地去集市给你带的小泥人。”女人温柔的面容在春色中平添两分静宜。
方知何愣了愣,望向女人的笑容,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陆无忧,对方正笑容盎然地盯着他瞧,“怀疏,夫人喊你呢,去吧。”
方知何瞳孔里倒映出春风中的花红柳绿,陆无忧的笑,娘亲的笑,他怔愣中问出了声道:“娘在喊我?”
陆无忧轻拍他肩膀,打趣道:“怎的了?夫人前两日和老爷去了江南,特地给你带了特产回来,偷偷跟你说……他们带的礼物给你的比小少爷的还要多,不过也是,小少爷这次闯了祸,可把老爷气得不轻。”
方知何后知后觉道:“弟弟怎么了?”
“还不是闹着要出去当大侠,前两日在街上把隔壁许大人家的大公子打得下不来床,说人不该去青楼。”陆无忧耸耸肩,凑近方知何,眼神柔和,良久,他轻笑一声,偷偷亲了方知何一口,小声道:“怀疏,上次你同我说要与我去江南养老,可是真的?”
“……”方知何错愕地看着他,胡乱点点头,陆无忧便拍拍他的手,叫他快些去夫人那儿。
他懵懵懂懂地走过去,被女人又是叮嘱关心又是塞礼物糖果泥人花柬信纸…的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神色恍惚,一路走过都有人同他打招呼,他一一应了,手里紧紧抱着他娘给他塞的礼物,用力地将头低下深吸了一口气。
“回来啦?”小院里,陆无忧正坐在藤椅上等他,穿着他给他做的那身白色衣裳,手里拿着一壶花酒,笑眯眯地盯着他瞧。
方知何用力点点头。
陆无忧给他倒了一杯酒,笑他道:“来尝尝这个,去年你说想喝,我便酿了,这几日刚刚好,今日看你有些不开心,就当拿来哄哄你的及时雨罢。”
方知何坐下来,就着他递过来的手势低头抿了一口,入口微甜,还有一丝涩味,口感清爽。
陆无忧胡说八道:“小陆的酒,香甜可口,一口入喉,怀疏不愁。”
方知何呛了一口,熟悉的窒息感传来,他死死抓紧怀中的东西,这都是娘亲给的,他舍不得松开手。
身后有人温柔地环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道:“怀疏,我好喜欢你。”
“看见你开心,我就会觉得很高兴,你今天真奇怪,怎么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是谁欺负我的宝贝了吗?”陆无忧在他耳边轻轻嘟囔道:“我的宝贝是这人世间最最珍贵的宝贝,谁欺负你啦?哥去揍他。”
方知何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一时之间分不清这究竟是真实的还是梦,他只能抱紧怀里的东西,牙齿微微打颤。
“是做了噩梦吗?上个月谢阿叔就说你最近气色不好,我去找李婶婶多学几个补汤,从明天开始一天喝两碗!”陆无忧揉揉他的耳垂。
方知何吸吸鼻子,轻声道:“讨厌百合乌鸡汤,不喝这个。”
陆无忧点点头,“好好好,不做这个,咱想吃什么做什么——怀疏,你身子好冷,我去给你拿件衣裳披着吧?”
方知何摇摇头,勾住他的衣角,轻声说道:“因为是冬天才会冷…”摇摇头,他顿住了,脸色僵住,他看着面前的陆无忧渐渐趋向透明,他发红的眼尾沁出一滴泪,将后面的话说完,“…下雪了。”
好冷。
好痛——
被铁链锁住的四肢被磨得流血,伤口被拉扯开,方知何挺起肚子,挣扎着扯动铁链。
哗啦——
窗外下着雪,宁静的夜漆黑一片,方知何疼得眼眶通红,他发不出声音,只能从喉咙里重重地抽气。
半个月前陆无忧给他解开了铁链,他拿着陆无忧给他修小板凳的钉子捅了陆无忧的小腹,那人又将他给锁上了。
他咬牙嘲笑自己,真是自讨苦吃,如果没有锁链他还能翻个身忍痛,如今像个翻不了身的王八,气息奄奄地躺在床榻上等死。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握紧拳锤了一下床板,发出的木板碰撞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铁链相碰也发出清脆的声音。
——好痛。
他咽下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双腿无意识地蹬了一下。
——小宝…爹爹好痛啊…
真想迷迷糊糊地睡着。
——为什么还没死。
腹部的拉扯令他一口气卡在半空,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又被鼻腔里涌出的血呛住。
梦里的酒香蔓延开来,方知何睁开眼,他望见陆无忧正在朝他笑,“怀疏,我好喜欢你。”
“谢大夫!!!!谢大夫!!!”
——方知何,这两包糖给你,长临说他不喜欢桂花味的。
“他怎么出这么多血!!!!谢大夫!!您快给他看看——!!”
——方知何,你救不救?他是你弟弟啊!你就算救他又能损失什么?老爷将私兵给你不就是让你保护长临的吗?既然你根本保护不好他,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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