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表白
若今天换成其他人站在这，和俞逍说这样气势汹汹的话，他定觉得来者不善，多半是和他来抢男人的。
但这话从黄蜘蛛嘴里出来，纯粹是优等生对差生的鄙视。俞逍做的任何事都能成为黄蜘蛛羞辱别人的理由，只要他喜欢的是个成绩稍微好些的学生。
何况是光芒万丈的凌默行。
俞逍回过头，带着愠怒看着他：“谁允许你听别人讲话了？也不怕烂了耳朵。”
黄蜘蛛无可奈何地耸肩：“去器材室借器材正巧路过而已，再说你们说得那么大声，被人听见怪谁？我跟你说实话吧，早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喜欢凌同学，我在网吧里听见你让罗飞和徐小冰喊他嫂子。”
学校里其他人知道俞逍喜欢凌默行，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以见人的事，毕竟他们俩的cp楼越建越高，大有超越“哪个中年男教师脱发最多”，成为top1的趋势。
大概这个学校里，除了凌默行本人，都知道俞逍的那点心思。
但知道是一回事，上来挑衅又是另一回事。
再次压了压心头的火，良辰吉时近在眼前，要事在身的俞逍没空跟他一般见识：“少管别人的闲事，我可没吃饱了撑地管你和你对象的破事。”
他觉得黄蜘蛛配篮球，就像马戏团的猴儿配皮球，滑稽又好笑。
俞逍手插口袋，转头就要走，可接下来黄蜘蛛说的话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我劝你别不自量力，凌同学会看得上你？也不照照镜子，我们队长岂是你配喜欢的？不过你也不算一无是处，上次考试排名进步了一位吧，从倒一变成了倒二。呵，凌同学参加过多少竞赛获过多少奖项，你呢？估计连竞赛的名字都没听过。”
黄蜘蛛的语气中尽是鄙夷，丑态毕现。
俞逍怒火中烧，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黄蜘蛛说得很对。
他成绩一塌糊涂，连道物理选择都解不出来，遑论竞赛？人尖里再拔尖的凌默行凭什么看上他？
能看上他什么？上课睡眠质量好？网吧游戏打得好？
刚才被徐小冰建设起来的信心，本就摇摇欲坠，现在似乎更加风雨飘摇了。
心里自惭形秽，可面上不能输，俞逍回过身放狠话：“你成绩好又怎么样？众所周知，考试过滤的是学渣，不是人渣。”
在黄蜘蛛心里，不是学渣比不是人渣重要多了，俞逍的话压根没对他造成半点伤害，反倒更猖狂起来，他瞥了眼俞逍护着的、装着信封的口袋：“我劝你还是不要把情书给他了，那是自取其辱。退一万步讲，谁跟你说过我们队长喜欢男的？你们这种性取向不正常的人都有病！你去社会上打听打听，哪个喜欢同性的变态脑子正常？你们这类人真恶心！”
俞逍上前一步，攥起黄蜘蛛的衣领，暴跳如雷：“你他妈再说一遍！”
两人燃着怒火的眼睛逼得极近，像两把针锋相对的利刃，黄蜘蛛一字一顿地重复：“恶心！”
一拳砸了下去，黄蜘蛛倒退两步，捂住脸颊，额上青筋暴起：“动真格？谁怕谁？”
俞逍的拳头发麻，刚才那一拳头力道真不轻。
还给你机会等下次再揍？真特么给你脸了。
这次就把你这头猪打趴下。
挨了一拳的黄蜘蛛怎肯受下，眼见俞逍另一拳就要下来，他一爪子薅了过去，别看他面黄肌瘦，可浑身都是浓缩的精肉，力气也不小。
手上的球砸向俞逍的胸膛，生生挨了一下。
两人扭打缠斗在一起，俞逍掐着黄蜘蛛的手腕，把他死死禁锢住。黄蜘蛛自然不甘示弱，看准时机朝俞逍膝盖处踹了一脚。俞逍吃痛，闷哼一声，差点跪下。
看来今天这事不打个你死我活是没办法解决了，管他妈几千几万字的检讨，先把恶气出了再说！
就这么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两人纠缠得衣领歪斜，俞逍口袋里的信封在混乱中滑落在地，打斗中变得一片狼藉，被金黄的银杏叶和尘土掩盖了一半。
俞逍尝到了嘴角的血腥味。
“住手！”
边上响起一声喝。
听到制止的声音后，说时迟那时快，黄蜘蛛立马把俞逍推开。
俞逍被推得踉跄几步，知道是谁来了，他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委屈至极”。
刚才黄蜘蛛说得话针扎似的，在他脑中回荡——凌默行根本看不上他，根本不喜欢男的，根本不喜欢他这个恶心的变态！
挂彩不比他少的黄蜘蛛恶人先告状：“队长，是他先动的手！”
满腔的委屈化为无止尽的愤怒，只想发泄出来。俞逍怒发冲冠，两眼通红，也不知道是对谁生气，他对凌默行喊道：“对！我先动的手！怎么？你又要来管我吗？”
凌默行的视线从他渗血的嘴角滑到负伤的膝盖，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冷声道：“俞逍，你——”
俞逍垂了垂眼，修长的眼睫毛就像微微颤动的羽翼。
你什么？
你为什么要在校园里和同学打架？
你为什么忍不住坏脾气这么冲动？
你怎么这么不知悔改？
凌默行接下来是要说这些话吧，俞逍不受控制地打断他：“不用你管，检讨我会写的。”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凌默行发脾气，明明知道凌默行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俞逍就是掌控不住自己。
他甩开凌默行的手，迅速捡起地上被碾得已经不像样的信封，往教学楼走去。
他走得很快很坚决，膝盖还疼着，有些拐，背影显得些许狼狈。
边走边觉得，黄蜘蛛话说得是难听，可仔细想一想，理的的确确不糙。
凌默行不过借读一年，目标明确，奔着名校来着，犯不着在这一年关键时刻去谈个没屁用的恋爱。
之前俞逍把事想得太直白，连凌默行什么取向都不知道，就贸然行事。
他居然天真地准备去跟凌默行表白？
以前没想过，现在很是后怕，若凌默行不喜欢男的，只拿他当好哥们，在知道他心意后，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他？
疯子？神经病？不知廉耻？令人作呕？
俞逍独立回到了教室，空无一人，正好，他也不想被人打扰。
他失魂落魄般地，将联排课桌上因自己不懂事超越三八线、横至凌默行桌上的课本习题收回去，收拾整齐，仿佛是要和这人划清界限。
教室外响起脚步，俞逍本以为是检查教室上课情况的黄萍萍，做好了“体育课我就回来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准备。
结果来的人是凌默行。
俞逍瞥开眼，不想看见他，当他是空气。
继续收拾课桌上的书，他们俩的作业本原本是混杂在一起的，分开挑拣花了好长时间，手法也不温柔，近乎于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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