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见果然一瞬气消，弯唇冲昼度一笑，走上去拉一拉般若的衣袖道：“走吧，跟我去见师尊，他老人家等你回来也等了好久了呢。”

那少年却没有动。他呆呆看着莲池，脑中无数画面飞逝而过。

原来他并非白日飞升，而是本就属于这婆娑岛。

他想起来了，他本是这难陀池中的一朵白莲，经万年修炼，终成人形。

他想起来了，他成形之前，莲池之上总有浮云飘过，云影若伞，为他遮风挡雨。而他成形之后，这朵浮云仍时时飘过，逍遥自在的在他头顶变幻出各种形状，仿佛与他说话一般。

他本是无心莲，冷情冷心，并无回应。而那浮云也不气馁，百载千年追随左右，与他日日作伴。

终有一日，他抬头去看了那云朵一眼，云朵上显出一个男子的面容，清俊非凡，向他微笑。

他认出他来，在如来法会前，在王母蟠桃宴席上，在他现身的为数不多的仙者聚会中，这个男子总会过来向他行礼，而后微笑介绍：“我是须弥山的瞿夷，你是不是又忘记我了？”

他本就是无心莲，既然无心又怎会记得谁，所以每一次见到这个人时，也只是淡淡一礼便走了。

可是这个人居然一直追到这里，一直相伴了千年万载。

如此纠缠，实在让人生厌。

他这么想着，淡漠目光不再看那云朵，从此后再未抬头。

终有一日，那云朵难忍失望，化作一场豪雨，当空浇下。

般若的法身无垢无尘，本该不受此等卑劣的把戏干扰，却不知怎的，竟被一滴水珠溅在了身上，遭受了玷污。

按照天规，玷污仙者法身之人需受重罚，而他的真身乃是无心莲，纯净至洁之物，非婆娑岛上人不得触碰。

那须弥山之人大概明知如此，却无论如何都忍耐不住，便用这种手段到底近了他的身。

天庭开审后，定了堕入转轮台的重罚，那瞿夷走时竟还冲他微然一笑，道：“你若真的无心，那水珠如何能溅到你？所以般若，不是我玷污了你，是你欠了我。”

这人好生无赖，如此强词夺理，以为他就会真的内疚在意么？

般若冷冷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然而这句话竟一直在他耳畔回响，一遍一遍，一遍一遍，直扰得他再无定力修行。

他无奈之下求教师尊。

师尊微笑着看他，问道：“你若真觉得欠了他，可又要如何？”

“我……”他迟疑着，有些慌乱的看着师尊，“我真的欠了他么？”

无止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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