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不少，然而街市上却比之前一个多月都要热闹数倍。

许是喜逢初雪的缘故，酒楼食肆到处张灯结彩，大街上人流涌涌，摩肩接踵都是逛街买灯和赶去南城看天灯的人。几处一度冷清的夜市中更是一片灯海人潮，各色摊贩也都趁机出来赶做生意，叫卖声喝彩声欢闹声不断，是王都许久不曾出现的繁闹景象。

虞玦下了车便抬脚向人流中走去。几个侍卫互看一眼，不敢跟随，各自分头去通知安插在夜市各处的人手密切留意九殿下的动向，随时准备护卫接应。

两个月前曾走过的街道让人感到亲切熟悉。虞玦时不时被拥挤的人流撞碰一下，却也并不介意，找到那条幽静的小街走了进去。

古董街上这一日更加清冷，之前买朱楠木匣子的那一处商贩并不在，虞玦站在原地回头望了望，不远处的树下，空无一人。

他弯唇笑了笑。旧地重游不过一时心血来潮，今日是他生辰，或许应该过得特别一些。他是这么想着，人就到了这里来。

其实来了，也不知到底想做什么。

真的就是，随便逛逛罢了。

转出小巷后来到一片空地，中秋那日这里聚满了看花灯王的人，此刻也是灯影重重，人流不断。这里有高楼耸立，不少人也会在此燃上灯烛，登楼放灯，以为危楼百尺，更容易将愿望送达天听。

虞玦四顾望了一圈，向一块熟悉的木牌走去。木牌上还是那“幻境”二字，收钱的伙计依旧笑口常开，见到他来，十分热情的招呼：“这位公子，我可认得您，中秋那日您就来过。您又来捧小店的场了，多谢多谢！”

虞玦给了他一吊钱，木棚中已有人接了出来，见了他也道：“又见着公子您了，真是有福。您快进来看，咱这边又从西洋进了好多新鲜的玩意儿，比之前的更要趣致得多了……”

虞玦跟着他向内而去，路过一面等人高的镜子，不由停下了脚步。

“啊，”那伙计笑着道，“这一面镜子还是之前的，没换过，也跟从前一样准，保准一眼就能从镜子里看到心上人。我还记得公子让小的带您朋友来看过，如何？您朋友找到意中人了吗？”

虞玦转身面向镜子站着，看见里面倒映出一张青面獠牙的脸孔，和脸孔下自己穿着的布衣长衫。

八月节那一日他站在这里，看到的也只是这样的自己，还有一些恍惚的影子，让他觉得这伙计的话也许并非虚言，这一面看似普通的琉璃镜也许确有什么奇异之处。

又有客从门外走入，伙计见他看得入神，便不再打扰，转去招呼旁人。

虞玦定定的看着光滑的镜面，看着镜子上自己的身影，良久，他忽然回头。

隔着街道人流，他看到了一张脸孔。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回过头去再看一看那镜子，那张脸孔也倒映在镜子里面，与他遥遥相视。

恍惚间，他分不清哪里是镜子哪里是真景，也辨不出眼中所见哪里是倒影哪里是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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