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神童。

秋高气爽河蟹肥, 虽然才是初秋，螃蟹还没那么肥，但路子愿还是买来两大筐, 跟方盐在院子里支个小桌美滋滋吃。

方盐瞅瞅摆了满桌的螃蟹, 实在是忍不住了：“你能跟我交个底吗，你哪来这么多钱？”

以前他觉着路子愿家里有钱, 也舍得给他花钱，直到他搬来后院跟路子愿同住才渐渐意识到这可能是他对路子愿最大的误解。能住进这家医院的都是家里有钱，亲属跟病人间关系也亲密的，除开个别像他这种没爹没妈没人疼的小可怜，大部分病患都有家属探望, 然而他跟路子愿住了这么久也没见路子愿的家人来看过他，甚至连一通电话一次视频都没有过。再联想路子愿住进这里的因由，方盐眼中的路子愿就更显神秘了。

其实他也很想挖挖路子愿的秘密, 因为这很可能也牵扯到他方家的秘密, 但他始终没有问出口，他相信路子愿没有主动提必有道理，自己没必要死揪着非要路子愿说出来, 他很清楚就算他知道全部真相也改变不了现状，没有路子愿, 他连这家医院都出不去。

方盐在心底叹气，他这个被主人格催生出来的次人格终究没有太多能耐，和主人格卡在了同一个难关前。

路子愿嗦着螃蟹腿，炫耀的意味十分明显：“早跟你说我有的是钱，你非得去敲那个孙子的竹杠。”

方盐掀了一只螃蟹的壳, 手法略显粗暴：“别装得自己那么无辜，你敲得比我还多呢。”

那一大桶强买强卖的外星鱼, 大概会让孙少爷好几年都不想在餐桌上看到这类菜。

路子愿舔着嘴角，笑得像个流氓。

方盐挑起眉梢：“你不会是靠敲诈发家致富的吧？”

这家医院都是有钱人，路子愿又那么有名望……方盐脑补了一出路子愿拦路抢劫、病人们排队交保护费求平安的悲惨大戏。

“想什么呢。”

路子愿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指尖沾得汁水迸了方盐一脸。

方盐闭了闭眼，决定这个仇稍后再报。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离婚了，双双出轨，离婚后迅速组建了新家，谁都不要我。电视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帮着带孩子都是骗人的，能把子女教成那样的人，对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小孩能有多少感情呢，再说两家离婚时撕得那么难看，相看两相厌，谁愿意替对方养小孩。”

路子愿开篇就是暴击，那副落寞的模样看得方盐心头一紧。

“那年我六岁，他们走关系把我送进寄宿小学，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们。”

路子愿平静地叙说往事，好像这些过去都与他无关。

“我没有新文具，没有新衣服，连个子长高后要更换新校服都没钱买，所以……”

路子愿垂下头，双肩微微颤抖。

方盐有些后悔，他的好奇心还是伤害了路子愿，他想叫他别说了，又莫名盼着他能借此机会把心里的委屈全倒出来。幼年时的经历就是一道看不见的影子，无论身处光明还是黑暗，它都会忠实而恶毒地陪伴你一生。好的童年是神仙庇护的福光，不好的童年大概就是甩不掉背后恶灵了。

看看满院坟包，再想想路子愿“见鬼”时的强烈代入感，方盐被自己脑内的比喻弄得浑身发毛。

还是自己这种凭空分裂出来的人格好，没有记忆枷锁，乐得轻松。

虽然也轻松不到哪去。

路子愿肩膀的抖动幅度变大，方盐慌手慌脚想要安慰又不知该说什么，唯有伸手去触对方，以肢体传递他无言的理解与支持。

他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我在呢。

谁知他的手将触未触之际，路子愿猛抬起头，那双幽深的眸子弯弯，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方盐：“……”表情失调了？这好像是精神认知障碍的一种，别是往事的阴影把人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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