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家书
躺在床铺之上许久一动不动的云知暖,忽然微微抖动了一下他潮湿的睫毛,用尽浑身上所有力气,缓缓扭过身来,同样隔着重重纱帘,看向外间一个模糊的轮廓。
“要……”他张了张口,发出一声沙哑的单音。
徐太医伸出手去,将随身携带的木头药箱打开,从中取出一个雕花白瓷药瓶,药瓶上头塞着一个鲜红的软赛,正如此药的名字:鹤顶“红”。
徐太医将装有鹤顶红的药瓶轻轻放在床头,支会云知暖道:“云公子切记,一滴即可,不可过量。”
云知暖撑起半个身子,将手伸出纱帘,紧紧握住那个可以掌控他命脉的药瓶,一阵无力。他深知就算有了这瓶鹤顶红,他也没法按照原先的计划“死去”。他脱力似的躺倒回龙床,有气无力地望着徐太医:“你为什么帮我?”
徐太医顿了顿,似乎有难言之隐。
云知暖苦笑道:“但说无妨,我已是个废人,还能奈你何呢?”
徐太医沉了一口冗长的气,告诉云知暖道:“如今朝中上下包括民间,想你死者,不计其数,我将这瓶鹤顶红给你,既是遂了你心愿,亦是遂了其他人的心愿,一举多得。能帮圣山稳住江山社稷,不至民不聊生,也算是我功德一件了。”
云知暖无声地笑起来,滚烫的热泪从他的眼睛里滑落。到头来,最希望他活着的人,竟然会是盛天。
徐太医走后,云知暖将他送给自己的鹤顶红紧紧握住,鼓了鼓劲,终于还是放弃了。他哀叹一声,缓缓起身,将药瓶藏在了衣柜下面的夹层里,短时间内,或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拿出这瓶药来使用。
因为如今摆在他面前的路,只剩一条,就是接受盛天地狱般的蹂躏和折磨,直致死去。
徐太医从寝殿出来,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太医院,而是辗转来到盛天所在的大殿,让太监总管秋虫通传,他要面圣。
盛天正在查看明欢递上来的折子,事关江南堤坝修筑一事,忽然听得秋虫上来通传:“圣上,徐太医请求面圣。”
盛天周身一顿,缓缓将折子放下,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招招手:“叫他进来。”
徐太医穿过大殿,叩见圣上,他仍旧背着随身携带的药箱,从中取出一个雕花白瓷药瓶,药瓶上头塞着一个黑色的软赛。他将药瓶呈给秋虫,由他转交到盛天手上。
“启禀圣上,此药名为”鹤顶红”,乃一种剧毒药物,一滴入水,即可取人性命。”徐太医向盛天淡淡说道,“云公子向下官讨要此药,下官应下,方才刚刚将一个装有杨枝甘露的药瓶转交于他,假说那药便是鹤顶红。臣见云公子求死心切,不敢有片刻耽误,一将药瓶转交给他,便第一时间来禀明圣上。”
盛天接过秋虫递上来的雕花白瓷药瓶,狠狠捏在手里,刻在那个药瓶上的吉祥图样,就像是一种极其鲜明的讽刺,在嘲笑着他的失败。
尽管他已押上云家所有人的性命,可云知暖到底还是从徐太医那里讨了一瓶鹤顶红,他不惜背负百口人的性命,只为从他身边逃离……试问这个世间,还会有比他更失败的帝王吗?
盛天将药瓶轻轻放下,朝跪在殿前的徐太医道:“朕已知晓,你继续盯紧他,若有异动,速来回朕。”
徐太医叩头道:“臣遵旨。”
庆王如约来到寝殿,却被太监拦在门前。太监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个假动作骗过,轻松绕开。太监还要拦他,被他一个锐利的眼神警告,震慑在原地:“你再拦我一个试试?”
那一瞬间,太监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常年混在边关的汉子,从庆王身上散发出来的野性气息,仿佛武林高手的剑气一般,杀人于无形。他再不敢阻拦庆王,只得让他长驱直入。
庆王一路来到寝殿,瞧见重重纱帘之内,躺着奄奄一息的云知暖。他不揭开帘子去看,也能猜到帐中之人此时此刻是何状态。
他翘起二郎腿,自然而然坐在桌边,拎起桌子上的紫砂茶壶,不用被子,直接将壶嘴对准自己的嘴巴,仰头把茶水灌进喉咙深处。
从庆王和太监在门外争执,云知暖就知道是他来了。他进门后,如何观察自己,如何坐在桌边,如何举着茶壶喝茶,云知暖全都知道。但他没有心力起来应付庆王,把最基本的礼仪都给免去了。
“你如今见了本王,连礼数都免了。”庆王喝完了茶,把茶壶往桌上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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