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苍天见怜

容瑾再回到王府已是几日后，折殷派人搜罗全城毫无所获，登基大典迫在眉睫，实在不宜大肆让官兵挨家挨户盘查。容瑾走进屋中，他平常爱穿的锦衣还扔在床沿，未带丁点东西，走时身上还染着风寒，怎么就不让人省心。

折殷半跪在地面请罪，容瑾沉默半响，摆摆手让他退下，独自坐在屋内磨墨作画，笔尖触到纸面，铺散开温柔的笑意，跃然于眼前的少年色如春晓花，目光清朗，只是看一眼就叫人移不开目光。

幼时，他才满五岁，母妃便身染恶疾去世，宫中的御医皆是趋炎附势之辈，谁会管一个不得势妃子的死活。他总记得母妃说的话，当今最受宠爱的是皇后娘娘，帝后夫妻情深。

容瑾痛恨软弱的母亲，这副容貌与母妃有三成相似的容颜一并嫌弃至今，皇后失宠后，像变了个人，执法必严，连带整个后宫都遭殃。

那时他两岁，宫中正逢中秋佳节，母妃有幸受邀，皇帝年轻时端得丰神俊朗，剑眉凤目，明黄色的衣襟微微飘拂，墨发让金冠高高挽起，气质浑然天成，容瑾迈着小小的步伐扯他袍角，看着桌案上精致的糕点，奶声奶气道：“父皇，儿臣也想吃月饼。”

容玄低头看他，不足半人高的小丸子贴着自己，实在可爱紧，弯腰抱起他，刮下鼻头，随手拿起块小巧点心放在他手心，笑道：“当心噎着你，小皇子张嘴让父皇看看牙齐了没。”

容瑾将糕点塞进嘴里，甜甜腻腻，鼓起的腮帮子像只小松鼠，黑白分明的目光里一往无前的澄澈光亮，指着水杯要水喝，容玄又端杯水亲自喂过。

皇后在旁侧摸着八月大的肚子慢悠悠走来，艰难的俯首行礼，容玄冷冷瞥她眼，脸上笑意瞬间散去，冷漠的喊句平身便放下容瑾走了。

喝退身后跟着的宫女，皇后苦笑声，面色苍白难看，移步跟上，一轮圆月悬挂天际，皎洁的银霜映照湖面，容玄看着她越发大的肚子手心握紧栏杆，目光里溢满阴寒道：“还不说这个杂种是谁的？你真当朕好脾气？”

皇后咬着下唇，珠玉随着莲步发出叮脆击响，拽上他手臂，杏花眸里还带着天真无邪。

她很喜欢自己夫君，也从未想过要做对不起他的事，只是从未想过有人为了争夺后宫之主的位子，会派杀手来毁她清白。一夜荒唐，竟珠胎暗结，她怎忍心亲手将腹中骨肉打下，她又如何知道那人是谁，别过头悲切道：“臣妾不知。”

容玄甩开她手，半点都不信，本就是政治联姻，可怜自己愚蠢，几年来的朝夕相处，一番痴心错付，若她不愿，自己大可放她出宫，成就美满姻缘又如何，何必假惺惺骗他。

皇后捂着肚子倒地，剧烈的疼痛从小腹蔓延到四肢百骸，额头叙满汗水，血迹很快顺着衣摆留下，孱弱道：“孩子，陛下，救孩子。”

容玄眼睁睁看血流下，心里刀割般难受，只要这个孽种不复存在，他可以当做一切从未发生过，她仍是自己的好皇后，至于那个男人，他会派人暗中捉拿处死，把秘密烂成泥，归进土里，谁都不会知道。

皇后艰难爬起身子，忍着剧痛往前挪动，容玄双眸中闪过怜悯，从身后抱起人，“只要这个孽种不在，朕还是会待你好。”皇后摇摇头，指甲扣进肉里，泛出血，太医跪满一地，早产，宫女端着热水来来回回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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