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苏怀恩在初夏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嫁进了卫王府。

她比戚屿眠小三岁，对于古时的女子来说，这个年纪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了，可因常年不见光日与世相隔，她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能小个三五岁。

戚屿眠教十五喊她“娘”，苏怀恩总是笑笑地点头答应一声。她虽然知道“娘”是什么意思，可大家都说那是十五对她特别的昵称。她仔细想想，大家都那么说，那应该就是的吧，可能“娘”也不只是指自己的娘亲的。

苏怀恩的智商虽有缺陷，可却很听话，她的听话是那种有些怯懦、拘束、害怕的听话，应是在苏家受了不少苦。

戚屿眠因此而心疼她。这个女孩，对方家人来说，或许是个累赘，可对他来说，她是将会与他们相伴一生的家人。

苏怀恩喜欢作诗，他便时常邀请她来，白天观花吟诗，晚上赏月作词，以至于卿蔚忍不住提醒他：“男女授受不亲。”就算苏怀恩的心智只有几岁，可毕竟外表是个成年人，即便王府下人不敢说闲话，但他的心里却有些……吃味。

戚屿眠白了他一眼：“老婆和老婆还需要怎么授受不亲。”

他话说完，两人都愣了一愣。

他很久没有在卿蔚面前翻白眼了，类似这种有点撒娇意味的话，也很久没有说过了。卿蔚当时就忍不住吻了他，手抚摸着他后背的力度有些令人发疼，可也只是止于此而已。

戚屿眠心里有些乱。

这些日子，卿蔚从不碰他。

他心里隐隐地升起一丝不安，只是他并没有细想自己为什么不安，因而更不可能明白这不安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仍固执地觉得，两人的感情早就倾覆，再如何都不能彻底回头了。

正在这时，赵竟在外禀报道：“戚公子来了，说要来找王妃和小主子聊聊天。”

戚屿眠有些不耐烦，却什么都没表示。卿蔚看在眼里，道：“王妃今日不适，让他回吧。”

戚屿眠诧异地回头看他。

院子里，戚无双已径自走了进来：“好啊，你们两个躲起来你情我浓就算了，我不过是好心来看看你们，蔚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还有，什么时候我过来还要通传了，蔚哥哥你已经不爱我了吗？”

戚屿眠眼角一跳。戚无双大步走到他面前，像往常一样捧着他的脸，左右端详，试图找出他最近过得不好的蛛丝马迹，可看了半天，却发现他脸上不但没少肉，好像还比以往丰腴了一些，于是讪讪地放下手，转头去找卿鸿宇：“十五？在吗？无双哥哥来找你玩了~”

戚屿眠冷冷道：“十五和谈绪他们出去玩了，你找他有事的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戚无双撅着嘴：“蔚哥哥，你看他的态度，好像我欠他一百吊钱一样！”

卿蔚亦是冷淡回道：“你的确欠他不少。”

戚无双无语地看着他们，叉着腰暗自生了半天的气，可见这两人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肩膀坐了下来：“全天下也只有你们两个人会这么对我，可我怎么就是放不下你们？”

是怕你放下了我们过得太好吗？戚屿眠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内心吐槽。

“十五走了之后，我开始有点寂寞，”戚无双一只手捧着脸，另一只手在桌子上画着圈，“蔚哥哥你也不去看我了，太子每天来找我不是商议这个要事就是商议那个要事，皇上干脆把我当成了说书的，每天都要给他讲睡前故事，你们说我这么操劳，我图的什么？”

我还想知道你费尽心机让康元帝把我挤下去图的什么呢。戚屿眠懒得搭理他。

“这大概就是我的命运吧，”戚无双一脸圣洁，“毕竟我是谪仙之后，上天赐给我荣耀，必然要让我受尽人世间的苦难。”

“……”怎么突然好像圣光附体了，这孩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戚无双看看不为所动的两人，幽幽叹了口气。

卿蔚已经用行动明确地告诉他，他到底选择了谁，以他对这男人的了解，只怕以后是没办法在他这里捞到半点好处了。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起码可以确定，以后不必担心自己哪天死于非命了，就算他这躯壳死了，只要戚屿眠死不了，他就不会有事。

看来他得抓紧时间趁现在自己还有权有势的时候大捞一笔，只怕以后蔚哥哥登基，他就没现在这么好的日子过了。毕竟这男人是石头做的，就那么米粒教 J 堂 t 毒 荚大的一点人性，给了别人，是不可能有分给他一点的余地的。

戚无双比谁都懂得见机行事，一点风吹草动就可以左右他对一个人的看法和态度。

他明白，自己的那点小计较，卿蔚全都知道，只是以前碍着他母妃的面子，没有动他。但往后，他妻儿双全，心思全在自己的小家上，分不出一点给他，恐怕他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么放肆了。

说到底他应该痛恨戚屿眠的存在的，若不是他，蔚哥哥永远都是他的蔚哥哥。可毕竟那是他自己幻化出来的分身，以前救了他一条命，对他有功，抢走了蔚哥哥，对他有过，可毕竟他也抢走了他许多东西，怎么说他自己都没吃亏。

戚无双这个人，是好是坏很难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总活得这么明明白白的，只要知道自己没吃什么亏，心里就舒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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