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回京之后，戚屿眠有很长一段时间被软禁起来，最大限度的活动范围就是映雪院，而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唯一能做的事却有些微妙的难以启齿了。

直到某日，戚无双来了。

他捧着戚屿眠近来憔悴了不少的脸，一脸的心疼：“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你看，在外面吃苦了吧，这脸瘦了好多。就说你当初干嘛非得走呢，害我每天都在为你操心，我是真的舍不得你，你得知道，这世界上只有我最心疼你了，懂吗？”

戚屿眠明白，他这句话说的是十万分的真心，自然丝毫不掺假。若是别人听到，必然得为他这份真情感动不已。

可戚屿眠冷冷地看着他，连开口都觉得浪费。

戚无双只是没有说全而已，他心疼的并非是他，而是他的身体罢了。

戚无双好似没有察觉他的冷淡，忧郁了一阵后又开怀起来：“还好，蔚哥哥把你找回来了，我这心也就跟着放下了。以后你就安心在王府里住着吧，有什么需要的，你跟我说，没什么我不能给你的。”

好一副主人的派头。

戚屿眠这一回却接了他的话：“没什么你不能给的？”

戚无双眼睛咕噜一转，狡黠笑道：“当然，只除了戚十五。”

戚屿眠皱起眉来。

“小十五很聪明、很可爱，”他趴在桌子上，一手撑着下巴，脸上露出一丝慈爱来，真不真心不知，可那表情确实是慈爱的，“也很黏我。”

他施施然站起，俯下身来，在戚屿眠耳边悄声道：“若我没猜错，小十五，是你跟卿蔚的孩子吧？”

放在桌下的手指舒然收紧，又缓缓松开。

戚无双又退了回去：“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我看到他就觉得喜欢。”

戚屿眠微微扬起下巴，冷冷道：“若没别的事，你可以出去了。”

“那好吧，”戚无双从善如流，“我回去陪小十五了，他毕竟是个小孩子，得好好呵护的。我也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磕着了、碰着了、跑丢了的，我得心疼死。这孩子是真的聪明，他知道我对他好，所以最喜欢我。”

听着他别有深意的话，戚屿眠明白他是在嘲讽他从不在戚十五面前显露关心，甚至从来都把他丢给别人看着。他竟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要调查清楚，真实可怖。

桌下的手用力地抓着膝盖，指节泛着白。戚屿眠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晚上卿蔚来的时候，被子下的他干干净净的。

即便从戚十五被带走后，他的行为上从没有抗拒过他的任何指令，可卿蔚明白，戚屿眠的心里是抗拒的。

可他从来没想到，今日他会这般顺从。

顺从得甚至刻意有些迎合。

即便并不觉得这样软弱的戚屿眠有什么好的，可比起他的绝情，他似乎更喜欢他这样。

翌日，戚屿眠趴在床上起不了身时，听得赵竟在外面禀报道：“王妃，方老爷来了。”

戚屿眠心中微微一动，他勉强撑着床板坐起身来，吩咐道：“带他进来等着，我这就出去。”

“需要命人进去服侍吗？”

“不必。”

披头散发了好几天了，戚屿眠今日终于把头发高高地挽了起来。他以前就不爱束发，总是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显得阳光而有活力。

此时不再披着头发，自是一改连起来的阴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显得脸瘦削了许多。

方富贵自他进了厅时，就一直拿心疼的眼神看着他。

平民见了王妃，自是要行跪拜之礼。在方家，戚屿眠从不跟他们兴这个，可如今是在卫王府上，他虽为王妃，却也并不觉得自己是个主人，因而什么都没说，只在方老爷跪下身时别开了头。

“赐座。”

方老爷拘谨地扫了扫站在旁边的众人。

赵竟自是明白他的心思，他看了看微垂着眼正襟危坐的戚屿眠，朝他行了个礼：“若无事，奴才们先退下了。”

众人鱼贯而出，直至全部退出了院落，戚屿眠生硬的表情一缓，他踉跄着离开了主座，坐到了方富贵身边。

“伯父……”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处，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可眼神的交流就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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