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没有意识到他的走神，那大夫仍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夫人也真是，这应该都有五个多月了，怎么现在才来看诊呢？还好夫人底子好，此后一定要注意饮食，寒凉或活血的东西千万碰不得。我给夫人开几副安胎药，回去记得按时吃。”

交了钱，拎着一份份分装好的中药，戚屿眠浑浑噩噩地走在了大街上。

没有方向地兜兜转转了半天，稍微也回过神来，可还是觉得不真实。摸着鼓囊囊却硬邦邦的肚子，确实跟发福的软绵绵不同。可他仍是不敢相信，自己一个男人，肚子里怎么会住了个小生命？

他又没有子宫，更没有卵子，这小家伙，到底是怎么孕育出来的？

即便是在这个世界，也从来没听说过男人生子的事，怎么什么诡异的事都发生在他身上了……

他虽说也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人，可当他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一个胎儿的时候，除了让他觉得惊悚，再也没别的感觉了。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把它生出来。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吓了一跳，一脸惊恐地回头，对上的是一双大得离谱的眼。

戚屿眠“啊”了一声。

“干嘛见到我跟见了鬼似的。”裴不妄不悦地拉着脸，嘟囔道。

戚屿眠怔怔地看着他，视线又转向他身后的谈绪。

“你们……”

“怎么，见到我们不高兴？”裴不妄拍了拍他凸起的肚皮，“看来你过得不错啊，这身材愈发圆润了。”

肚子里，什么东西捅了他一下，戚屿眠瞪大眼。

手还放在他肚皮上的裴不妄吓得收回手去，来回看着他的肚子和自己的手：“什、什么东西，你怀里藏着什么呢？”

戚屿眠已经傻眼了，哪还有心情回答他的问题。

以前好像听说过胎动什么的，可此前从来没感受到过。兴许是刚才被裴不妄拍了一下，肚子里的小东西不高兴了，反击了一小下，可把他们两个人给吓住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站了半天，旁边已经有人好奇地看了过来。谈绪连忙拉着他们离开。

戚屿眠带着这两人，回了徐家村。

一路上，听他们说了失踪之后的事。

那日两人打了个酣畅淋漓天昏地暗，不知不觉就打出了城。

原本谈绪的武功被克制，裴不妄轻易便可制敌。可那日谈绪用的武功路数，与以往竟完全不同。他习武的年岁比裴不妄多出一倍，本就内力深厚，经验老到。不再被处处压制，裴不妄竟完全占不了上风。只是谈绪既要避免用裴不妄轻易便可化解的招式，又因为是临时学的终归没那么得心应手，于是两人只能打个平手。

两人打了两天两夜，直至精疲力尽，仍是谁都赢不了谁。于是只好各自收了兵器，可等准备回都城时，却发现大尧的军队已经据守在昭国的每一个城镇，都城更是全面戒严，根本就进不去。

得知昭国灭亡、国主身死的消息，裴不妄震惊又悲伤，幸而有谈绪在一旁守着他，才安然度过了最难过的那段时间。

等到都城解封，裴不妄也恢复精神之后，城中已大变样，戚屿眠也早就离开了昭国。

谈绪原本准备带裴不妄回京寻找戚屿眠，帮他救出国师。可战事后昭国封锁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听说国师居然是谪仙之后的消息，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裴不妄就不愿离开昭国了。

这边谈绪听闻自己的小公子重新现世，自然想去寻他，可却不放心裴不妄一个人，于是只好也暂时留了下来。

直到今天，两人游荡至此，居然看到了戚屿眠。

戚屿眠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没把流云所说的真相告诉裴不妄。

既然南昭国主选择隐瞒，对裴不妄来说，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更好一些。

“国主也是自作自受，”裴不妄惨淡一笑，“可他对我，却如长辈一样疼爱。一面是大义，一面是私情，人总是要经历这么多矛盾。可现在看到百姓们仍能安居乐业，不必被战火牵连，偶尔也会生出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想法。”

谈绪道：“百因必有果，国主的结局是自己造成的，谁也阻止不了，你还是不要耿耿于怀了。”

裴不妄露出嫌弃的表情：“你看，他总是说这些，听得我都烦了。”

谈绪无奈地摇了摇头。

裴不妄道：“说完我们，那你呢，你不是做了什么……卫王妃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话题扯到自己不愿提起之事，戚屿眠不由得低下头，视线恰好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裴不妄也看了一眼，迟疑道：“你这……是……”

谈绪伸出右手，搭在了戚屿眠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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