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刚从卫王府跑出来，就听见不远处小山坡上，一阵喝彩之声。戚屿眠打了个凉棚观望一阵，却看不真切。一旁谈绪道：“公子想看看吗？”

戚屿眠惋惜道：“远了些——哎？”

最后一个字拉长了调子，破碎在风里。谈绪抓着他，几个腾跃，不消片刻，便已稳稳落在了山顶石亭外。

太白亭内，一群文人雅士王孙公子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戚屿眠稳住脚跟，扯了扯被风吹得僵硬的嘴角，心道：我只是想看看，没想被看看啊……

勉强挤出一丝不失礼貌的微笑，他拱手一礼：“在下纯属路过，大家不必在意，请继续，请继续。”

一人站了起来，脸上表情惊喜中带着几分热情：“这位莫非就是戚公子？”

“啊，你认得我？”没想到啊，这些自诩清高自恋者居多的文人里竟也有人认得他。

那人道：“前几日，明月湖，听闻公子所吟诗句，震撼非常。”

“你说的难道是那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竟是这位戚公子所做？”

“这不是方家那位外姓老板吗？没想到一介商贾，竟也能吟出此等绝句。”

……

一阵窃窃私语声里，卿北已从亭内走了出来，与他一起的，竟是那日在卫王府里见过的白衣女子。

“戚哥哥，你怎会在这里？”卿北拉着他，对一旁的白衣女子道，“皇姐，这位就是戚屿眠。戚哥哥，这位是我们大尧的大公主、北顺王妃，卿璃。”

戚屿眠在知之甚少的皇族情报里搜刮了一阵。大尧的大公主，那不就是……卿蔚一母所生的亲姐姐？

他尚有些呆滞，卿璃已笑道：“之前见过了。”

原就觉得这女子秀美非凡，当得上大尧第一美女，此刻正含笑望着他，更是绝美。很少接触美女的他不禁有些局促起来，略有些羞涩地道：“没想到大公主竟然还记得我。”

卿北道：“今日我在此处办诗会，相请不如偶遇，戚哥哥也进来看看吧？”

左右也没事，戚屿眠便跟着进了亭内。眼角余光略一扫视，竟见了几个熟面孔。

他从未在京城文学圈混过，那些文人他自然是不认得的，可瑞王竟然也在，那位前几日刚跟他单方面结下梁子的偌雅郡主想必也不是什么喜好诗词歌赋的人，居然也在旁边陪着，简直堪称奇景了。

见戚屿眠进来，瑞王指了指一旁：“此处有空席，戚公子不如——”

卿璃道：“我与戚公子也算相识一场，不若就坐在我一旁吧，”说完也不待这场诗会的主人卿北回应，已拉着戚屿眠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外面那位是？”

“我朋友，他好独处，公主不必在意他。”戚屿眠在偌雅郡主的瞪视里坐了下来。

卿璃点点头，将自己桌上的点心水果匀了一些在他面前。

秋末冬初，冷风呼呼地吹，这群文人才子为了看景，石亭四周竟连遮风的东西都没有。看着一群文弱书生在风中摇曳，戚屿眠拢了拢自己身上的皮袄，心想这风雅情趣他还真是消受不来。

这小插曲之后，一众文人们又继续吟诗作对起来。

一人站起身来，道：“戚公子既是六皇子的朋友，友人赴宴，不如我们就以友为题，作诗如何？”

此题不难，马上有人站了出来。一时间又重新热闹起来，这边得诗一首，那边佳作已成，起身之人此起彼伏。

“久闻戚公子才情，如雷贯耳，不知戚公子今日可有佳句？”

戚屿眠正专心于面前的糕点，不料被叫到名字，嘴里尚含着一块红枣糕，一脸呆滞。

卿璃嘴角难掩笑意，递了杯热茶给他。

戚屿眠道了声谢，连忙将那枣糕送了下去，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就是一个粗人，怎敢在各位才子面前班门弄斧。”

卿北道：“戚哥哥不必谦虚，大家只是切磋，不在乎谁胜一筹，戚哥哥便露一手吧。”

再推辞就有点端架子了。戚屿眠也不是这么客气的人，略一思索，便道：“那我念一首送别诗吧。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亭内一阵寂静，又一阵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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