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戚屿眠回府后正赶上吃饭，除了方富贵，方来福竟然也在。

下人见他回来又添了一副碗筷，戚屿眠跟两人打了招呼，拿起筷子边坐下来边道：“三哥今天没去知己楼？”

方来福看着他，正欲说话，方富贵扫了他一眼，道：“食不言。”

戚屿眠来回打量二人几眼，心里明白了什么，放下筷子道：“三哥有事说完再吃吧。”

方富贵叹息一声，道：“你三哥能有什么事，顶多是胡言乱语。”

方来福已看不惯方富贵如此维护戚屿眠，起身抗议道：“爹！”

戚屿眠道：“你想跟我说白木的事？”

方富贵皱了皱眉，夹了口菜，没再说话。

方来福转而看向他，迟疑了一会儿，仍是道：“是。”

戚屿眠点点头：“你说。”

方来福本是想了一堆说辞，可真的面对戚屿眠时，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又踌躇了一阵才道：“老四的确有错在先，你让他闭门思过，一两日已经算是惩戒，可这都已经第五天了，是不是过分了点？”

方富贵听他一开口就是欠打的话，将筷子“啪”地放在桌上，喝道：“好了！这件事是为父默许的，你若有意见，跟爹说！”

方来福急道：“爹你总是这样！”

戚屿眠道：“既然三哥说是惩戒，那我问你，惩戒的目的是什么？若他想明白了自己的错处，现在何必由三哥来替他出头？”

方来福本有些心虚，可心中一想到眼前的人并非他的亲弟弟，而他可怜的弟弟回到父兄身边还要被人欺负，从小到大对遗失弟弟的愧疚让他又有底气起来，既然已经开了头，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他勃然道：“老四漂泊在外那么多年，没有亲人在身边吃了多少苦头，如今既然回了方家却还要受委屈，你就这么容不下他？”

戚屿眠清澈的双眼看着方来福，迟迟没有说话。

在方家，方来福是第一个跟他混熟的人。他们年纪最相近，他自认和方来福最亲近没有顾忌，然而说到底，方来福对他百般的好，只因为他曾经是方白木。如今真正的方白木回来了，他和方来福之间的亲情就被打回了原形。

他站起身来，与方来福对视，淡淡道：“我若容不下他，当初何必寻他回来。”

方来福张了张嘴，一时却哑口无言，顿时没了气势，半晌后小声嘟囔道：“谁知道你为什么……”

戚屿眠没再说话，表情平静地去了后院。

方富贵见他如此，再转眼看着方来福，气得砸了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气得喘起粗气，一旁的丫鬟过来扶他，他挥袖避开，重新坐下来，平复半晌后道：“爹知道你一直对小时候的事耿耿于怀，总觉得有愧于老四。可你不该这么对小戚，他是真的把你、把方家人当成真正的一家人，你说这些话，你让他多难过？你眼里只看得到老四受了一点委屈，可你知道，小戚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方富贵仍旧不服气道：“他还能怎么想……”

“老四这样的脾气，你们三个哥哥，有谁管的了他？又有谁忍心去管？甚至是你爹我都是一样的。可他这样下去总是不行的，我们现在能惯着他，以后怎么办，养他一辈子？若哪天他有了心仪的女子，别人哪里看得上他？”

“我们方家的媳妇，多少人该争着抢着想当。”

“那我问你，谁给你的这个底气？”

“……”

“是，如今的方家，早就大不同了，你也傲气了，可若我们如今还在清河县，你们几个仍是那般游手好闲，连你们几个都没人瞧得上！”

方来福垂下眼，再也没话说了。

“说话前先动动脑子，别总是意气用事，以后再这样，你就先给我滚出门去。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去给小戚认个错。”

“知道了。”

“你真为老四好，就多往好的地方引导他。助纣为虐，害人害己。”

方来福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又坐了下来。

见他端起碗筷，方富贵又一拍桌子，道：“你还有心情吃饭？来人，把饭菜撤了，过半个时辰把菜热一热送去公子房里。”

丫鬟应了一声“是”。方富贵起身走了，众人连忙收拾饭菜。

丫鬟见方来福还坐在那里，道：“三少爷您……”

“我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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