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极北

大尧王朝往北是北顺，北顺王世代世袭，镇守大尧最北方的领地不被侵犯。北顺再往北是一众蛮夷部落，越过草原，踏过高山，乃极北极寒之地，连习惯了寒冷的北顺人都不敢贸然前行，那里是世人未曾踏过的土地。

这未知之地，最频繁的天气便是雪天，仅有的日光也是微弱的。天地间除了一片茫茫的雪白，几乎看不到任何其他的颜色。

在这样的环境中，只有内力极为深厚的人才可抵御这极度的寒冷，只有内心坚定的人才能抵挡这四面八方袭来的孤独，也只有意志力和生存力最为出色的人才不会在这漫天的雪白中迷失方向。

自古至今，陆陆续续的总有人想要征服这片土地，然而挑战者千千万万，唯有一人曾从这极寒之地活着走出去，那就是曾经被称为谪仙的男人，戚寻欢。

据说这戚寻欢乃天上的仙人被贬下凡，所知、所想、所言、所行，其高明之处时间无人能匹敌，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就连当时武林中的天下第一人都敌不过他三招。这神仙一样的人物，在各国间游走，去了哪个国家，哪个国家的发展就比其他各国更胜一筹，一时之间成为众国之间炙手可热的人物。如此十数年后，谪仙戚寻欢不知何时便消失了，谁都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有人说他在世间的修行已满回归仙班，有人说他找到了毕生所爱归隐桃源，各种说法形形色色，却从没有人认为他老了、死了，因为那个男人在这世上走过一遭，真的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仙。

某一日，这沉寂了数百年的极寒之地，再次多了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不知从何时起，马匹已经无法再乘。渐渐地，连耐寒的动物也不见了踪迹。那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男人，此刻分明可以躺在舒适的榻上，或者正吃着美味佳肴喝着玉露琼浆，然而连日里却只能在冰天雪地里和衣而睡，甚至最多只能睡一盏茶的时间，否则不等这漫天的大雪把他淹没，寒冷的空气都能把人冻成石头。起初还能捉几只雪兔填饱肚子，只是现在，连草根都找不到了，他甚至有点怀念起血淋淋的生兔肉。

卿蔚抬起头看着那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涯的山顶，他的下巴上已经长满了胡茬，只休息了一会儿，须发上便结满了冰霜。

他屏气凝神，运起功来。不多时，身上的冰霜化尽，潮湿的衣服也干燥温热起来。卿蔚站起身，脚步略显虚浮却异常坚定地继续朝前走去。

在这漫天的风雪里已经看不到日出日落了，他只能估算时间，离开大尧已将近十天，比他预计的久了太多，身体的消耗也比他预计的超出了太多。此时回头已再无可能，只能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他不可能让自己死在这里，所以前行是唯一的出路。

他不知道自己又走了多久，他最终还是看到了山顶，那里冰雪消融万物生长，分明是触手可及的地方，然而他却再也没了力气。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甚至从他出发的那一刻开始，他都不曾去想这场冒险是否值得。

大雪漫无边际地下着，那雪白里的黑色渐渐被覆盖，当连最后一点衣角都要消失的时候，天地间忽然响起一声鸟鸣，一只庞然大物遮天蔽日地袭来。

那是一只巨大的白鸟，身长足有三米。它忽闪着翅膀的时候，周身便如有屏障般不沾一丝雪花。卿蔚倒下的时候，那白鸟正在森林边缘为它那体弱的雏鸟采摘它最喜欢的果子。鸟类的眼睛是极敏锐的，那黑色的小点在千米外进入了它的视野时它便留意起来。直到发现那黑色的小点许久未曾动弹，它这才飞了出去。

被埋在雪里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用爪子扒、用喙啄都毫无反应。白鸟犹豫了一会儿，抓住那人的衣服，朝森林内飞去。

山顶有一处很大的温泉湖，围绕着湖水的数十里范围内，温度适宜，因而此处草木生长鸟语花香，只是这里的生物和外面的不尽相同，就譬如这白鸟，比之外面的，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白鸟飞过森林，不多久就到了温泉湖的边缘。那里竟有一处建在树上的小筑，以树干做楼梯、树枝做地基，琉璃瓦玻璃窗，相当的精细别致。

白鸟将卿蔚放在温泉旁，冲着小筑短促地鸣叫了一声。不多时从小筑里走出一个白衣男子，看面容只有二十多岁，只是须发尽白，竟让人猜不透年纪。

男子手中抱着一只小臂长的鸟，那鸟和白鸟长的一模一样，只是尺寸过于迷你了些，正是那白鸟的幼子。其实算起来，这迷你白鸟已有两岁，跟它一窝生的其他雏鸟早已成年飞走了，只剩下这只一直长不大，那白鸟便把它当成雏鸟养着。

小白鸟见到自己的母亲就扑腾着短小的翅膀飞了过去，两只鸟亲昵地互相蹭着头。那白衣男子每每见到这般情形，总是长时间地伫立沉思，似是一脸向往。

只是今日，卿蔚的出现让他分了些心思。

白衣男子蹲在卿蔚面前，他从眼前这人的脸上，似乎看到了什么人的影子。他看了半晌，慢慢地脸上浮现出一点玩味的笑意来：“白芷，你真是带来了有趣的东西。”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