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哆嗦的青年这些日子思虑过重，又被鬼缠身，身子骨本来就弱，哪里受得了这打击，十四眼前一黑，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场面登时乱作一团。

“十四！”感觉到有人一边喊他，一边用力掐着他的人中，十四悠悠转醒，眼前发花，渐渐看清东西，正对上木头房梁。他表哥一脸惊喜地转过脸去：“醒了！”

李大夫头也不回，“嗯”了声，“让他有空也上我这儿来扎一两针，”

“谢谢李大夫。”

“嗯，我给开了方子，一天煎两回，待会儿拿上药方就把人带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一回病发得狠了些，可能要好些日子下不来床。要是动不了，记得每天给擦身，夏天容易生褥疮，再烂了可就难办。”

拿了药方，十四谢过大夫，就和表哥一起将他爹搀了回去，等把陆大勇放在床上，他这才发现，他爹已经这样老了。

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审视陆大勇的身体，干瘪的，坑坑巴巴的，手臂上粗糙的疤痕，他爹一声不吭，独自咬牙忍受病痛折磨，要不是今天病发，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陆大勇确实是老了，瘦得干巴巴的，记忆中总是为他挡风遮雨的身子佝偻了，背上拱起一块嶙峋的骨头，怎么也直不起来。

深凹的脸颊陷进去，毫无血色，黯淡无光。额上那些错乱深刻的皱纹又是什么时候长的呢？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在他毫无察觉的时间里，陆大勇一点点地变老了。

这么多年，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三少爷，却忘记回过头来好好看一看他爹。

十四看着陆大勇苍老的黄褐色的脸皮，心被愧疚填满了。

等他幡然醒悟，想要从现在开始好好照顾他爹的时候，他爹却已经没几年活头。

十四突然觉得自己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他为什么总是有精力，固执地去仰望遥远的事物，好像永远乐此不疲，可从头到尾都没分给与他相依为命的人一眼。

那么多征兆，如果他认真地留意过，像记三少爷的事情那样件件放在心上，早些发现，他爹是不是就不会病得这样重了？

李大夫说了，这病是拖成这样的。

倘若一早便带他爹去看了，也不至于如此。

也不是没听过他爹抱怨腰酸腿疼，十四以为只是活做多了，休息一阵就好了，毕竟陆大勇常常这样解释，十四听得多了，便也没当一回事儿。

那毕竟是陆大勇啊，有着像山一样宽厚的背，虽然只有一条胳膊，但也如巨人一般强壮有力，独自拉扯大十四，坚强得好像世间没什么能打倒他的陆大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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