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我不想去。”林沐然捏着他衣角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一下,他轻声说着拒绝的话,他眼里分明就是有光亮的,偏生被落寞给吞噬了个干净。
宋柏没说话,微微仰头,天空苍白的颜色亮的几乎能刺伤人眼。
“我要你跟我去。”宋柏一只手,打开车门,把人给放在副驾驶上,帮他系好安全带,却没立刻退出来,他伸手托起林沐然的脸,伸手将他额前长了的碎发捋上去,认真的说。
林沐然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他几乎是习惯性的就低垂下了眼帘,宋柏的眼睛仍然亮的惊人,什么情绪都表现的分明,浓烈又滚烫的感情浸在里头,几乎要灼伤了他——他是把自己关在冰天雪地里的独行者,久而久之的就不知道滚烫是什么意思了。
“我看上你整个人了,你给不给?”宋柏俯下身,两人离的极近,几乎能看清楚对方眼睛里的倒影,他回答了林沐然那句无异于糟蹋自个也糟蹋别人的话,显然是耿耿于怀了。
宋柏是使了坏了,把人放在这种狭小的地方再说话,林沐然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再退缩了。
林沐然最后还是抬起眸子,直直的撞进他眼里,他大概是瑟缩了一下,因为戴着戒指的那只手不由自主的蜷缩了一下,稍微大了一些的戒指不合时宜的滑落到第二个骨节,仿佛在提醒他那些不堪的过去,像他手腕上纵横交错的疤,消不掉,也抹不去。
“你要,我就给。”许久,他才开口。
“那现在可以跟我去大兴安岭了吗?”宋柏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问。
“当然。我不会去化疗的,活不了太久的。”林沐然偏过头去,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待那笑平复,才转回来,“你既然一次接受不了我在你面前消失,难道下一次你就受的了了么?你何必自找罪受。”
宋柏顿了一下,冷峻的眉眼染上了阴霾,可又很快消失不见,他不大愿意讨论这个话题,可偏偏又是怎么也逃不过的。
“哪怕有个人陪在你身边,我也会放心些。”他许久,才给出了这么一个答复,其实是卑微又怯懦的。
他知道自己不够强大,不足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他为了林沐然拼命的去学如何经商,如何去把那些过去他从来不屑一顾的计谋玩转于股掌之上,只是想变得更优秀一些,直到可以替他心尖上的人挡下所有的恶意与灾祸。
可林沐然等不了他,林沐然在这世上活的早就没意思了,他是亲眼看着林沐然每天是如何看着公园边缘的夕阳一点点被吞没,然后带着那平静得如死人般的眼神又沿原路走回去。
他不忍心再逼林沐然往不堪重负的心上再加一条羁绊了,哪怕是平静得像死人一样也好,总比受那些无端的煎熬要好。可到最后他还是在逼林沐然,他和洛宸干了一样的事,逼林沐然活着。
他明白的,他都明白的,与其让林沐然死寂又孤独的带着一具满是病痛的躯体活着,不如早些死了,那日林沐然从医院回来,他就跟在那个司机后头,司机都走了,林沐然却没进门,他一个人站在光秃秃的梧桐树下面,孤寂得仿佛持续了千百年,直到肩上落满了雪才进屋。
他是知道林沐然是求死了,他偏偏要像折磨自己一样跟着林沐然回来,一墙之隔,林沐然一个人面对自己给自己下达的死刑,没有温度,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给他一点温度,他忍受不了那样的煎熬,才给洛宸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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