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谁见他都可以，我不可以见他。”林沐然是稍微愣了一下，轻轻地掀了眼皮，睨了他一眼，似在确认他到底何居心，最后终摇了摇头，唇角嘱了笑，没了平日里刻意的暖，像有一层薄冰浅浅的覆着。

“哪怕远远的看上一眼呢？”邵医生紧了紧拳头。

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却实在见不得向林沐然这样的人。

“我若是再远远的见了他一眼，我怕是要疯了。”林沐然没了笑，目光悠远而空长，轻飘飘的延续到窗外光秃秃的一片高楼大厦上，浮在半空中似幽灵了。

邵医生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更没有办法再劝，这个地方他几乎要待不下去。

林沐然的眼睛从来都很好看，总是带着澄澈的光，在眼里铺散开，散成一片柔而暖的墨，而那暖便细细的藏在里头，润物细无声。

可如今他也学会了垂下眸子掩住眼里的情绪，幽深而难以捉摸，铺在明面上的温柔分明像敷衍，像谁呢，邵医生自问，像洛宸。

美则美矣，狠也是真的狠。

“值得吗？”邵医生问。

“他于我，有恩。”林沐然笑，漾起的弧度里夹了几分真情没人能琢磨透。

仅仅只是有恩么。邵医生很想问，可到底也没问出来。

他不知道这世界上稍稍的一点善意对林沐然来说多重要，只能感觉到那五个字下压着的沉甸甸的感情。

有恩，有什么恩，救命之恩还是别的什么呢，其实都不是，只是感谢他愿意拥这破碎灵魂入怀。

“我累了。”林沐然晃了晃杯子里的水，就着几颗安眠药喝了下去。

邵医生知道他不想多说什么了，这意思无非就是以后都不用再提宋柏了，想来一别也有三个月了，宋柏也没有再来过一回。

邵医生忍不住叹息，林沐然从来都把一腔深情仔仔细细的错付了，如今说累了也好，睡去也好。

离开前他随意的瞥了一眼平摊在床上的书，林沐然似乎总是没有翻页，尽管每天都盯着书很长时间。

外头阳光仍是明媚的，林沐然却总挑了这个时候睡去，不过是知晓洛宸快要来了。

林沐然懒懒的勾了一抹笑，洛宸不是执拗的与他说什么情与爱么，那他偏偏不想陪着洛宸演什么情与爱。

他是连睡颜都不想被洛宸窥见。

……

将近六月半，才匆忙从那四处都是铺开的消毒水味道的医院离开。

洛宸本是想把人带回林沐然自己的房子，好歹还能有点暖和的回忆，令洛宸没想到的是林沐然自己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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