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这恐怕……不是意外……”林沐然浅浅的吸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杯子，朝桌几中央推了推，陶瓷与磨砂玻璃摩擦，发出略嫌刺耳的声音，像某种野兽磨爪，兽爪与骨骼相摩擦的声音。

余多咬了咬牙，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林沐然什么意思，他明白了七八分，京城那群位高权重的伪君子们，把藤蔓伸到地下，在暗地里纠缠成一团，错综复杂，以至于超越法律的范畴也无所谓。

“报应不爽，恶有恶报。”余多冷不丁的补了一句，垂眸看了一眼手背上丑陋的伤疤，冷漠的勾了勾唇角。

“走吧。”林沐然只怕余多又闹什么幺蛾子，黎简那一次就够了，教训太深刻了，连高考都硬生生错过了。

“放心，”余多知道他在想什么，慢慢的偏过脸去，“我不是十七岁的毛头小子了，不会再干那个傻事。”

“……那样最好。”

林沐然看着他出了门，眼帘慢慢的垂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又飘起来了，像在半空里幽幽的浮着，鹅卵石路上估计又铺了一层雪，把光倒映的惨白，把叹息声淹没，把猩红掩盖。

洛宸……洛宸，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沐然盯着马克杯上升腾起的水蒸气，氤氲了一片湿冷，他伸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只有虚幻的温暖。

都很虚幻，洛宸好的很，在千里之外用这么一场车祸冲散了所有来之不易的一点点温度，洛宸真的，好的很。

林沐然面无表情的把卧室的窗帘又拉了回去，薄凉得刺骨的光一丝也映射不到他削瘦的侧脸上。

想着那一小盒药还藏在一堆杂乱无章的教案与资料书下——原本是有序的，却遭不住洛宸的一再破坏与林沐然的厌倦。

浑身都发冷，林沐然披了件衣服，仍是缓解不了心里那种仿佛被毒蛇攀上了脖颈的恶心感觉，把那盒不起眼的氟西汀顺手攥在手里。

那种该死的感觉直窜上来，林沐然攥着药盒的手紧了紧，隔着一层玻璃和水雾，盯着下头那看似一片和谐的车水马龙，跟着那一片轻薄的积雪，一起埋葬了所谓的，生命。

原来真的不值一提。

房门虚虚的开着，外面的光强的要命，让林沐然眯起了眼。

光这种东西，太不近人情了，既然不能永远的给，何必要给。

林沐然还未把客厅落地窗前的窗帘拉好，门又被打开了。

林沐然的手顿了顿，把最后一点光遮住，面无表情的转身，是意料之外的人。

“洛少让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邵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着林沐然彬彬有礼的一笑，围巾上还沾着雪，很匆忙的样子，平日里讲究的人连伞都没有打。

林沐然抿唇不语，刘海垂在眼前，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

今天邵医生没有开车来，只把林沐然护的严严实实的往西街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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