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林沐然恍惚间觉得自己做了一段很长的梦，许是三年，许是二十多年。

全是噩梦，那个会站在拐角等他然后给他一个干净的笑的少年突然撕破了外壳，露出满是獠牙凶残本质。

用一切手段占有他，再抛弃他，又捡回来。最后告诉他，你又不是唯一一个。

太累了，满身满心的全是疲惫，让他对现实几乎失去了时间的感知，在半梦半醒里缓慢机械的回忆。

“别睡了，该醒了。”洛宸没想到，真的会如许吟所言，林沐然昏睡了两天两夜也没有醒，最后还是在药物的刺□下才勉强醒来。

林沐然茫然的睁开眼，窗帘被拉的很紧，只透进一点微弱的光，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但这样仿佛就能获取一种畸形的安全感。

洛宸捏了捏他冰凉而僵硬的手指，林沐然才像反应过来，很缓慢的缩回去，带着细微的颤抖。

洛宸没在意，只去把窗帘拉开一半，卧室太久没有见光，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林沐然瞳孔紧张的缩了缩，他张嘴，想阻止洛宸的动作，可什么也说不出来，像被扼住了喉咙，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只能自己缩进被子里，不让自己见一点光。

林沐然一句话也没有，甚至连大的动作都没有，让洛宸怀疑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拽着他的手臂想把他拉出来。

林沐然在他面前的挣扎一直是徒劳的，轻而易举的就被拽出来了，亮的刺眼的光争先恐后的落到视网膜上，在脑中成像，狠狠的刺□着脆弱的神经。

林沐然没有看硬把他拽出来的洛宸，只细细的打着颤，那些光实在让他恐惧，这个人身上的味道也让他恐惧，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给自己一层抵御外界伤害的保护壳，又被狠狠敲碎，现在连反抗的能力都被剥夺，只会一味逃避。

不然又能怎么办，他没有别人了，只有自己，在他的生命里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护他了，尽管从前也没有，但还有妄想，如今妄想也不配有。

“你怕什么！你在怕什么！”洛宸掐住林沐然的下颔，强迫林沐然看着自己，看似永远坚不可摧的人，终于被最后一刀毁的明明白白，始作俑者还自以为无辜，质问恐惧的由来。

林沐然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整个世界都是黑白，眼前的人也是黑白，带着獠牙，林沐然不动了，任由着他摆弄，温顺而柔软，却像灵魂逃避着现实，只剩下一副空壳的行尸走肉。

他想清楚了，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是属于他的，那些该死的执念追求的都是泡影。其实都是报应，老天都在惩罚他痴心妄想，亲情、友情、爱情，一样他都不配拥有。

他是真的不想要了，只能期望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少一点，人类的本质就是懦弱，不过因为在乎的东西而被迫坚强，如果没有在乎的东西了呢?生和死的界限在林沐然这里本来就不甚清晰。

洛宸越看他那副样子越是火大，不就是往家里带个鸭子吗，狗屁都没做，心里头还想的是这人，一个大男人有必要扭扭捏捏斤斤计较这么几天吗，又不是个女人还要为这事卧病在床那么几天，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不搭理，声音大点是不是还要算自个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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