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别闹。”洛宸全然不知自己干了那些事完完全全的毁了一个人最后可以支撑着带着尊严活下去的信念，只当他是同先前无数次一样冷着脸耍脾气，却没注意他从未展现于人的脆弱。

林沐然愣愣的看着他，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低垂下眸子，衣服宽松，稍一抬手就露出了苍白的小臂，上面被生生掐出来的青紫连成了一片，提醒着林沐然昨天的事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林沐然低低的垂下眼睑，伸手去擦那一片青紫，妄想能抹掉什么，抹掉过去的断壁残垣，抹掉现在的苟延残喘。

“别闹了，烧还没退。”洛宸眼疾手快，伸手就把林沐然拽到自己怀里，林沐然像没反应一样，后来发现真的没有什么用，只能多添几分痛苦，也不动了。

林沐然由着他抱，后来实在是久了，身上又烫，心上又凉，难受的紧，又把被子揽回来，重新躺回去，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东西还有吗？”林沐然突然问。

“什么？”洛宸拿着衣服的手顿了顿，不是很明白，又问了一遍。

“致幻剂。”林沐然的声音很闷很哑，偏偏吐字吐的明白，面无表情的看着地板上破碎的年轮花纹，到这么讽刺的地步了，他居然连嘲讽的表情都忘记怎么做。

“你要什么，再说一遍?”洛宸眯着眼，似乎在看一个怪物。

林沐然是绝不会容忍自己活的像个浑浑噩噩的烟客一样，连麻醉药都很抗拒，说是会麻痹神经。致幻剂是个什么东西他又不是没有试过，怎么如今倒想让自己活的这般浑噩。

“致幻剂。”林沐然又往被子里缩了一点，在洛宸看不见的地方眼睛失了光芒，只机械的动着嘴唇，“安眠药也行。”

洛宸在后边盯了他好久，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气恼漫上心头。

“行啊。”就在林沐然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盒子，满满当当的，直接甩在床上，尽管没有声音做辅助，林沐然也知道他必然是又生气了。

关上房门的声音倒是没有削减，扰人的很。

林沐然没有立刻干什么，只是心里油然而生的一点疲惫都让他抵挡不住。

洛宸又在生什么气呢，他不是想让自己活成这样吗，又怎么了呢。

这个人硬生生的把他所有的保护壳一点点撕掉，剩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连同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连同最后一点尊严，统统踩在脚下，还要再碾一碾。

还想怎么样呢。

他放弃了，他不要了。那颗缝补的千百遍的破破烂烂的心已经没有办法再修补起来，然后从一而终的犯贱，捧到洛宸面前再随手践踏一次。

他任由着那颗心一点点碎，连捡起来的欲望都没有。洛宸又赢了，让他知道沉溺在幻境里面也比清醒着一个人缩在自己的世界数心碎成了多少块强。

他在洛宸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人。

顶多算个没有玩腻的玩具，一旦起了一点异心，便用了狠劲拼命要把他弄得四分五裂。

痛到极致连痛的滋味都描述不出来。可能就是周而复始的毁灭和被迫坚强。可他拿什么，再坚强。

从前不愿意活的浑浑噩噩是怕连自己都找不着自己了，可现在，无所谓了，反正什么都没有了。

可能下次洛宸拿着海□因过来，想必他眼睛都不会眨的受了。

林沐然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一盒子针剂，拿了好几支，又把盒子盖好，放回柜子上。

其实也没什么，手臂上多几个针眼，换个能活多久是多久。

林沐然不反抗幻觉的侵袭，顺着幻象，就没那么多痛苦了。

他不想清醒了。

如果能不那么痛。

……

在他人生的最初阶段，可能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女人扭曲的、愤怒的漂亮脸庞，再就是那座大的不像话的房子，和那个只匆匆一瞥而过的，孩子。

他懂事早，从林媛惨白着脸带着他从繁华的市中心移居至这座城市的边缘开始，他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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