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肩膀上落下一个温暖有力的手掌,像一只鸟,驻足在我的肩头——是洛伊东的手。他轻轻拍了拍我,好像武侠电影里的世外高人传了一甲子的内功给我,让我坚强。
我的悲伤没有消减,可是因为有他在,无处安放的心好像有了暂时的依靠。
“进去吧。”他说。
乔静朝我招招手,让出了他原本坐的位置。
我擦干泪走到爸爸床前,蹲下身,手犹豫着覆盖在他干枯如树枝的手上,声音微颤着喊了一声:“爸爸。”
床上那个干枯的男人突然震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看到我时愣了一愣,然后突然激动起来,嘴唇发颤,努力抬高另一只手,想要来触摸我的脸颊。
我握住爸爸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悄悄,爸爸,爸爸不是在做梦,对吗?”他哑着声音问。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一遍遍用力点头。
“我就知道,悄悄会来看我的……悄悄从小就特别特别心疼爸爸。”
我的眼泪掉得更凶,情绪崩溃如潮水决堤:“爸爸,爸爸你怎么了呢……”
02
爸爸的身体不宜经受激烈的情绪起伏,医生给他打了一针吗啡,他终于能平静地睡一会儿了。
我和洛伊东,以及乔静,三个人并肩坐在医院的走廊长椅上。我们背靠的那堵墙上方有一排狭长的窗户,阳光倾斜着身体溜进来。
我问乔静:“爸爸的时间还有多久?”
乔静说:“医生说,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我又问:“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应该要住ICU吧?怎么还住在普通病房里?”
乔静看了一眼洛伊东,洛伊东开口道:“这是叔叔的意思。他说他迟早要走的,活着太痛苦,不如早点走。而且ICU太贵了,不值当,还是省点钱吧。”
“这个时候,还说什么钱?”我不明白谁会在这个时候心疼这些身外之物。
“这是爸爸的意思。我劝过他了,可他很坚持……爸爸说,他这些年走了运,投资赚到些钱,就算生了这场病,等到他走,应该还能留下一些,如果住ICU,那可能就不够了。他前些天说,他查过资料了,他的病走到这一步,治不了了,徒增痛苦而已。要是早知道这样,他北京也不会来,没必要折腾……”乔静轻声说,“钱呢,他已经做好了分配,一部分给宋阿姨,毕竟她还有个孩子,另一部分就给你当嫁妆。”
“那个女人怎么没来?”我问。
“之前都是她在照顾,临来北京前,她也病倒了。”
我茫然无神地望着对面的白墙,阳光在上面画出一格一格的光斑,还有些晃动的影子,不知道是哪棵树的枝丫与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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