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十六餐
追过人吗？
杀过人吗？
单看这表情, 单听这语气，有区别吗？
唐兆表情差点没绷住，愣是呆了好几秒, 才牵强确定陆恪说了什么。
“追、追过。”短短几个字, 咬了几次舌头。
“我要怎么做？”
这这这，纵使再震惊, 纵使先前也从陆恪不合常理的举动中看出点门道，但发作的这么突然，还是把唐兆问了个措手不及。
陆恪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因为几乎没有私下相处与交流, 唐兆不能肤浅的从日常习惯等方面断定, 但有一点他非常明白, 陆恪的大脑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大脑。
他无数次怀疑在变成现在这个工作机器之前陆恪是一个学习机器。
讲句非常客观的话, 能跻身入他助理团队的哪一个在学生时期不是学霸学神？哪一个不是碾压着同学一路直冲云霄, 疯狂制造peer presure的那类人？但是在陆恪面前, 都是渣渣。
如果不是有幸在刚毕业刚入职还对职业生涯充满憧憬的时候被陆恪的变态颠覆过世界观，唐兆也不会磨炼到现在这样刀枪不入波澜不惊的level。
那么陆总在做一个项目前是如何做准备工作的呢？一个金融专业出身的人, 投资电科就去看电科论文，投资微生物就去搞微生物, 面谈时谈及专业相关话题, 能让一路读上博士的专家头冒冷汗。
唐兆毫不怀疑，如果他感兴趣, 可以用一周时间看完一套书，并反手写一篇SCI。
陆恪在城北的别墅有一间私人图书馆，没错，图书馆, 上下两层的阳光房，分门别类排列，藏书万册。欧洲家里的书房就更牛逼了，往上数都是大部头古董，和中世纪电影里演的一毛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眼睛不是眼睛，是哆啦A梦的记忆面包。
很多时候，唐兆认为自己在陆总眼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真正意义上的那种。
但就这样一个从来不问为什么的人，他开口问了为什么！
可怜的唐特助被按在地上碾压太久了，这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啊！陆恪也有今天！也有陆恪不知道而唐兆知道的事！
唐特助泪目了，唐特助膨胀了，一个膨胀就发飘，一个膨胀就上头，压根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回答：“送礼物啊！”
“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惊喜，据我观察鹿小姐应该也不例外，如果能收到您的礼物，她一定很开心！”
“据你观察？”陆恪缓缓嚼着这几个字，抬起眼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一瞬间唐兆求生欲突破天际，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令他不悦的点在哪里。
“据我与鹿小姐一面之缘的相处，结合大数据，分析之下，我认为鹿小姐是个喜欢惊喜的姑娘！”大数据都扯出来了，这是唐兆第一次敢在陆恪面前面不改色胡说八道。
他顿了几秒：“出去。”
“……是”
都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等等。”
唐兆回过头去，做好了承担上司怒火的准备。
陆恪扯了扯领带，从旁边捞起一条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白色围巾：“备车。”
*
茸茸今天在公司停留的时间不到四十五分钟，短短四十五分钟，时间随机，出现地点也随机，没想到还是碰到了最不想碰到的那个人。
楼道里没什么人，史保哲就这么拉住了她的手腕，嬉皮笑脸：“见你一面真不容易，你们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几天不来上班都可以？”
茸茸用力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看向来人：“你别碰我。”
他倒是不生气，撇了撇嘴：“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碰一下怎么了？你是金子做的？”
人和人是不同的，茸茸与他的脑回路从来不在一条线上。
“我们不熟，也没什么好聊的。”
史保哲显露出一点不爽：“我说你这气也生的太久了吧，有没有分寸？”
跟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脑细胞，彻底没法交流。
茸茸没理，直接转身就走，步子迈的很大，电梯也不等了，从消防通道下去。
她走得快，身后人走的更快，竟然就这么一路追上来。史保哲显然被她忽视的举动气到了，语气逐渐不耐烦，声调都变了。
“你站住！我在跟你说话！你家人就这么教你的吗？懂不懂礼貌？”
茸茸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但这人开口就用家人攻击，泥人也是有脾气的。
“自说自话，动手动脚，难道你又很有礼貌吗？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喜欢你，甚至不想和你做朋友，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茸茸很生气：“你的种种举动带给我很多困扰，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史先生，上一次我已经说的非常明白了，如果你继续这样，我会选择报警解决问题！”
这里是大厅，人来人往很多人，还有巡逻的安保，茸茸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也不想再顾及他的面子，干脆敞开了说。
“我确实生气，生气你对我三番五次的打扰与冒犯，与其他事情无关，请停止你奇怪的想象！”
她说的话仿佛被眼前人自动过滤，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不管别人如何想，哪怕她说了这样直白的话，也还是没有被当回事。
史保哲脸色很难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遇到有钱男人了，想换目标了是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抛下这一句，茸茸匆匆出了门，往外面停车场的方向走。
史保哲竟然还是不死心的跟出来，一边走一边咒骂：“开个好车了不起？有几个臭钱了不起？我没想到你也是这种肤浅的女人！被有钱人玩弄很爽是吧？”
茸茸深吸一口气，不去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继续找车。
谁知他得寸进尺，竟然骂的愈发难听：“被我说中了不敢回？鹿茸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娱乐圈是什么好地方？谁不知道里面的女人有多脏？富二代瞎了眼，能看上你这样的女人？！别被人玩了还偷着乐！”
见她不理会，他还来了劲，仿佛真是被她的“不识好歹”惹毛了，：“我特么名校毕业，要身高有身高，要长相也不差，要工作我年薪十五万，你哪里配得上？你一个月没几天上班，出行开几十万的特斯拉，以前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是个给钱就能上的拜金女！要不是你勾引我，我特么瞎了陪你耗！”
茸茸的成长环境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开明和善，从小到大遇到的同学老师也都友好善良，她像一朵温室里的花，只接受精心挑选的阳光和雨露，被保护的太好。
保护的好，有时并非是一件好事，这个世界是存在各种各样的人的，并非捂上眼睛不看，就能忽略他们的存在，诚然她之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就算出社会后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没有这样不可理喻的类型。
这样的难听的话二十多年来没有人这样对茸茸说过，她觉得不可思议，愤怒，可却没有反驳的意义，因为知道无论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哪怕她只希望回归平静的生活，不要再被这样的人打扰。
“你真的全部了解吗？凭什么这样说？”茸茸心口堵得慌，鼻子也酸酸的。
“上次我都看见了，别给我装！烧烤店外你上了一个男人的车，鹿茸茸，你真是恬不知耻！”
她问：“所以是你泼的油漆？”
史保哲愈发张狂：“是我怎么了？！劳资就是看不惯！有个几百万破车了不起？你特么有本事报警抓我啊！”
果然是她连累了陆恪……
“唐兆。”
清清冷冷的熟悉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茸茸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去看。
一辆黑色的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身后，三角形包围的车标，中间圈着叠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个M，是她不认识的牌子。陆恪像上次一样坐在后座，车窗半降，神情冰冷，那是茸茸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还是这样狼狈混乱的时刻，一霎时慌乱的低下了头，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
唐兆板着脸，拿起手机拨了三个键。
史保哲先是一愣，看清后冷笑两声：“我特么就说你们有一腿，鹿茸茸，你再狡辩啊！”
茸茸难过的只想逃，她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用难堪已经无法形容，只有逃！
车门打开了，一双长腿率先落地，陆恪走出来，看着茸茸，一步一步，直到她身侧，站定。
下一秒，肩膀上覆上一层暖意，意识到他做了什么，茸茸错愕抬头。
陆恪轻轻揽住她肩膀，甚至没有给那个发狂的男人一个眼神，他就这么抱着她，送她上车，关上门。
温热的手指柔柔按在她眼角，带走了泪意。
男人专注的看着她，用二十多年从未有过的柔软声线：
“哭了，谁欺负你？”
17. [最新] 第 17 章
第十七餐
茸茸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近在咫尺的是陆恪的脸。
难堪、窘迫、羞怯、心悸、惊慌，一齐顺着血液涌上心头，她从没有这么五感交杂的时刻, 忘了呼吸, 忘了思考，大脑中乱如麻。
“我……没事”她擦了擦眼泪, 却碰到他尚未收回的手，指尖相触，被碰到的地方刹那间烧起来似的, 无法忽视的异样。
陆恪好似浑然不觉，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仿佛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人：“我们不是朋友吗？”他说：“告诉我, 我来帮你。”
这话有魔力, 循循善诱她向他敞开自己。
刚才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史保哲所说的那些难听刺耳的话她一句都没能忘, 她不确定陆恪听到了多少, 看到了多少，她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这是她的麻烦，陆恪已经帮了她够多了。
“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谢谢你, 陆恪。”她声音低低的，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时候又不自觉垂下头, 因为不太敢继续直视他的眼睛，害怕自己在这样专注温柔的目光下会忍不住软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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