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只一个字，却让洛池瞑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心也仿佛坠入了冰窟。
“那……我能向你提个条件吗？”洛池瞑呼了口气道。
“好……”
“在这之前，把你当做墓翊歌，然后把我当作你最爱的那个人，好吗？”哪怕是自欺欺人，也让我留下一点好的回忆吧。
墓翊歌微微一愣，还有点不忍，许是觉得这样对洛池瞑太残忍了，但是看到洛池瞑期待的目光，又舍不得狠下心来拒绝，好半天才道：“好。”
洛池瞑笑了，泪水无声的落下，墓翊歌替他擦了擦，滚烫的泪水让墓翊歌有点受不了，但是却没有收回。
解决完了墓凌丝的事情之后，墓翊歌并没有再做多余的事，而是直接对着洛池瞑去。
墓翊歌拉起洛池瞑的手，洛池瞑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反而好像习以为常一样，洛池瞑跟在他身后，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墓翊歌的背影。
再多看一眼，就一眼，不然哪一天或许就看不到了……
最后他们是一行人六个都一起去了杭州，肖然是被陌筠硬拉着去的，说是硬拉也不是，准确的说应该是被威胁着去的，去之前肖然甚至哭得都不成人形了，也没让陌筠松口，一路上肖然都阴着脸，到了目的地以后也没跟陌筠说话，陌筠却还觍着脸凑向肖然，好像让肖然这样的罪魁祸首不是自己一样。
时隔一个多月，洛池瞑终于回了一次家，他离开学校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他偶尔回一次家看望洛奶奶，好不让洛奶奶担心，然后在决定去杭州之前，更是把所有的事都交代好以后，他才和肖然一起买了去杭州的机票。
“你奶奶一个人没事吧？”肖然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我拜托了隔壁的叔叔阿姨，我跟他们说我要去参加一个竞赛，可能要很长时间，他们会照顾奶奶的……”
之前他们就很照顾奶奶和自己，这一次，听说洛池瞑是为了学习，自然是十分的乐意。
洛池瞑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肖然却看到洛池瞑的眉头一直皱着，可以看出来他心底的担忧。
肖然倒是不用太担心他父亲，他爸爸虽然腿脚不方便，但是好在生活能自理，不用太担心，而且因为自己死活不去，陌筠就找了个办法，让肖然可以随时看到自己的父亲，让他可以安心去杭州，所以肖然才很无奈，无论找什么借口都行不通，陌筠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
“那走吧，早点去早点回来……”
其实能和洛池瞑一起，肖然是很乐意的，他曾无数次想象过和洛池瞑一起学习的场景，但是没想到最后是以这样的方式一起的。
“嗯……”洛池瞑点点头，撩了撩鬓前的碎发。
肖然突然间就问道：“那个，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啊？”
肖然问得有点小心翼翼，害怕洛池瞑生气。
但是洛池瞑并没有，只是愣了一下，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个样子？是单纯的外貌还是说性情？
肖然没问清楚，洛池瞑就当肖然问的是外貌了，事实上，肖然问的也确实是，“你要是遇到一个你真心喜欢的人，无论什么样你都是会去改变的……”
但前提是那个样子是他喜欢的。
肖然不太懂，但是还是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他知道洛池瞑说的那个人是墓翊歌，他在这之前，从来没想过两个男人会在一起，会相互喜欢，直到遇到陌筠，但是陌筠对他做的有些事即便超出了哥们关系，他也没往那方面想，但是现在有了这个认知，肖然越想越不是事。
搞不好，自己真的要被陌筠影响了，主要是，他并不知道陌筠对他是单纯的捉弄还是真的对他有什么感觉，害怕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最后出丑。
陌筠不是没有说过喜欢自己，但是大多数情况下是为了捉弄自己。
不过最让肖然想不通的就是之前自己上体育课，陌筠突然出现还把那些同学揍了一顿的事，他不知道为什么陌筠要这么做，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原因，虽然后来陌筠说的是“你是我的人，别人不能欺负……”，但是肖然对于这个说法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他和陌筠只是契约羁绊关系，他救了自己的父亲，然后自己帮他打工（其实主要是暖床），仅此而已，但是现在想想，在自己工作期间，陌筠也确实……
想到这，肖然不由得有点燥热，微微红了脸，他瞥了一眼洛池瞑，发现洛池瞑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暗自松了口气，然后拍了拍脸，说着：冷静点肖然，你们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可不能把自己掰弯了。
六个人，有四个不是人，所以最后的车票只需要肖然和洛池瞑两个人的就行了，其他的人他们两个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去的。
反正他俩到杭州之后，其他的人早就到了。
不过后来想想，他们用的应该是某种可以扭转空间的阵法。
看到肖然的那一刻，陌筠就十分熟稔的拉着肖然去玩了，倒真像是来度假的，肖然十分不情愿的挣扎着，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陌筠就像拎小鸡一样就把肖然拉走了。
白朔和墓凌丝也很自觉的留了空间给墓翊歌和洛池瞑，两个人去寻找自己的二人空间去了，现在最尴尬的莫过于他俩了。
他俩谁都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却还要假装不知道，怎么想都很别扭。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墓翊歌看了洛池瞑一眼，略显尴尬的道，自从上次的事，虽然答应了洛池瞑，但是他却感觉这样做很对不起洛池瞑，所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洛池瞑深呼吸一口，偏过头对着墓翊歌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道：“这个地方你比我熟，你决定吧，我跟着你就好……”
墓翊歌对这里是有记忆的，因为这里是他的家乡，他还在这里死了一次，怎么可能没印象？
最痛苦的记忆没有了，但是那个梦里的记忆还在，是那么的清晰，所以，怎么可能不熟？
“好……”墓翊歌上前一步与洛池瞑十指相扣，因为墓翊歌穿的衣服和他们都不一样，而且洛池瞑一直觉得墓翊歌穿古装肯定比穿现代装好看，也就没让墓翊歌试过，不过现在这样是不方便让别人看到的，于是墓翊歌便隐了身，看上去就像是洛池瞑一个人在散步一样。
他俩一起去逛了西湖，墓翊歌看着眼前的西湖，与自己记忆里的杭州做对比，这里已经和几百年前完全不一样了，人更多了，变得更美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洛池瞑来到一个店铺前，直接买了一把伞，本来还在纠结买什么，不过转头撇到了墓翊歌身上的古装，洛池瞑突然就挑了一把油纸伞，然后笑得很开心。
对着墓翊歌道：“这伞配你……”
伞叠得整整齐齐，伞的顶部有深青色的带有红色的花朵嵌在伞面，显出一股妖异，他看中的就是这个感觉，就像墓翊歌一样，洛池瞑手握原木色的有细细密密的有古典气质纹路的小伞柄，然后小心翼翼的分开了粘糊糊的油纸，撑开了这把精巧的小伞。
那个老板看到洛池瞑选了这把伞，还说了句道：“一般的人都是不会选这把伞的，颜色太暗沉，反而有点像适合死人的……”
洛池瞑回以老板一笑，“它和我有缘。”不就是给死人用的嘛。
纵横交错的木条，被鲜红的丝线紧紧地捆成一束，看似复杂但又有说不出的规律的模样使伞撑开。
伞顶上扎着的红布呈现出一个好看的十字形，还能闻到一股油纸的清香，暗青色的油纸上，画着一株艳红色的花，其余部分开满了颜色稍淡的花苞，一红一黑，不配洛池瞑却衬墓翊歌。
洛池瞑打着伞，周围听不见淅淅的响声，也感觉不到雨浇的淋漓。
两人慢慢的走着，仿佛雨是无声无息地。
“花无含露而不娇，柳不舞风而不媚。”洛池瞑轻轻的念着。
“听过这句诗吗？”
“嗯……”墓翊歌轻轻的答。
周围都没人了，洛池瞑撑着伞，心中没有一丝喜悦，亦没有悲哀，只是静静的走着。
突然洛池瞑抬头，没有看清墓翊歌的表情，却能猜到他内心的恬静……
然后，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俩都是静静地看着对方，有所会意。
突然墓翊歌握住洛池瞑撑伞的手，洛池瞑突然有点紧张，但是依旧迎着墓翊歌的视线，然后墓翊歌突然就用另一只手搂过洛池瞑的脖子，慢慢的俯身压了下来，洛池瞑微微仰头，因为不太方便，两人握伞的手同时放开，伞摔到地上，蒙蒙细雨打在两人身上，墓翊歌把洛池瞑搂得更紧，两人的呼吸都有点急促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也不觉得冷，反而有股燥热……
仿佛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突然洛池瞑喘着粗气推开了墓翊歌。
墓翊歌也没有再强迫他，但是洛池瞑却道：“翊歌，我……跟你打个赌吧。”
“？”墓翊歌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洛池瞑迎上墓翊歌的眼神，“我赌，你就是你，你是我的墓翊歌，不是你口中的云燃……”
洛池瞑想赌一把，然后……赢他的一辈子。
“我希望你赢……”墓翊歌替洛池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表情柔和的道。
洛池瞑展颜一笑，“我会的……”
勾住墓翊歌的脖子吻了吻他冰凉的额头，然后拾起地上的油纸伞，重新撑起来和墓翊歌肩并肩回去了。
墓翊歌主动接过伞，洛池瞑也不推脱，把伞交给墓翊歌，然后搂住他的手，一路含笑。
“翊歌，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但是你已经很久没对我笑了。
墓翊歌并没有因为洛池瞑的这句话就笑，他觉得现在笑是对洛池瞑的可怜，他不想，他的洛池瞑值得最好的，只有墓翊歌一个人的笑才配得上他……
墓翊歌没有问洛池瞑赌注是什么，因为即便是输了，他也还是洛池瞑的墓翊歌。
番外（一）
有一种东西，别人都看不到，但是它们会出现在你的视野里，好像只有你的世界里有他们一样，它们会捉弄你，会喋喋不休的对你说话，会时不时的从某个角落里出来吓你一跳，还像一个智障一样对你露出狰狞的笑……
你有体会过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痛苦吗？当别人都在高兴的玩耍，而你只能一个人待在一旁，你时不时的会面露恐惧，惊慌失措的从人群中跑过，被人以异样的眼光嫌弃和嘲讽……
并不是因为你长得丑，或者是有什么病，只是因为你能看到别人都看不到的东西，而那些东西被灵探师们称为灵，也就是人们迷信里面俗称的鬼。
所以，在他们的眼里，你就是异类，神经病，是不详道存在，但是当你把真相说出来之后，你就坐实了神经病的头衔……
“看吧，就是那个孩子，年纪小小的却总是说谎……”
“她父母也不管管她。”
“怕不是没有父母吧，这种孩子，谁愿意养？”
“是啊，好像这里还有点问题。”路人指着自己的脑袋对着双霜指指点点。
“不过也挺可怜的……”
“是啊。”
双霜就这样听着别人的议论，长这么大，她已经听了不知多少这样的话了，早就习以为常了，左耳进右耳出，就像是每天都要吃的饭一样。
但是双霜小小的身躯却显得格外单薄，从小家里的人都觉得是个不详的人，自从有了她，出生的时候妈妈死了，出生以后，爸爸的事业一落千丈，不得不走上了违法的道路，身边的人都嫌弃她，都不愿意和她一起。
她能想象到在自己没有出生之前，她的爸爸妈妈相亲相爱的样子，可是自己出生以后一切都变了，没有想象中的母爱，更没有父爱，她是一个不详的人，所有的爱都与她隔离了。
在学校，她总是一个人来往，然后上学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
“老大，下一批货，已经到了，但是我们有两个弟兄折了……”屋里是两个人对话的声音，其中一个是她的爸爸，但是对于双霜来说，只是一个有着爸爸名义的陌生人而已。
“知道了，赶紧把货过了，那两弟兄的给他们家里匿名打一笔钱……”其中一个人压着声音吩咐另外一个人道。
“那剩下的？”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双霜的存在，更加压低了声音对另外一个人道。
“剩下的也要尽快，那东西还是最好不要多停留，也不要让我们的弟兄们碰……”
“好的，那我就走了？”
“嗯，万事小心，最近查的有点紧了。”
“放心吧，运货的都是信得过的弟兄。”
“就是因为是信得过的才要更加小心……”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快要听不到了，但是他们没走，双霜是不敢进去的，只能乖乖在外面等着。
双霜藏在门后不敢出来，现在的她还不知道爸爸是做什么的，但是她也不会问，问了轻则几句骂，重则一顿打，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不关自己的事她从来不会多嘴。
反正不关自己的事，她的爸爸也不会和她说什么，对于钱财这方面，反正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可是他要的不是这些啊。
“你准备待到什么时候？”
她的爸爸注意到了双霜的身影，十分嫌弃的道。
双霜慢吞吞的走出来，站得规规矩矩，低着头也不敢看她的父亲，她的爸爸没有再说什么，甚至对于双霜身上的伤也不会过问一句。
只是冷眼旁观的望了一眼就离开了，连最起码的关心也没有一句。
是了，因为在别人看来双霜是个“怪胎”，所以时不时的就会有人欺负她，她的身上也经常是伤痕累累，她的爸爸从来不会管，但是也不会关心，永远是用一笔巨额的资金来保持着这一份血缘关系。
双霜有时候在想，只要不是自己死了，她的爸爸应该也还是会“管”自己的。
他的爸爸走后，空气里突然变得很安静，但是在双霜听来，却是十分吵闹，小小的卧室里挤满了人，他们有的是出了车祸没有头的，有的是没有手脚的，也有什么都有的，但是脸色就像墙一般惨白，还流着满脸血的……
双霜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冷静的走上楼梯，结果临到楼上时却还重重的摔倒了，换作以前她肯定会大叫着哭着跑去找其他人，但是现在她完全不在乎了，没有人会理解她，没有人会相信她。
他们听到她的话都是会一脸嫌弃，用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望着她，然后再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
那些“人”有的站在楼梯拐角，有的坐在沙发上，都在静静的望着她，或是吵吵闹闹的说着什么，但是双霜只是若无其事的爬起来，连灰尘都懒得拍，就往房间里去了。
然后猛地把房门一关，然后就像泄气了的气球一样坐到床上。
许是那些“人”觉得无趣，便开始在这栋房子里来来回回，飘来飘去，颇有种百鬼夜行的感觉，然后时不时的制造出一些古怪的声音来引起双霜的注意。
其实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太寂寞了，想找一个能说话或者是能倾听的人……
双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尽管已经习惯了，但是不证明自己不害怕了，一口气堵得自己呼吸都觉得困难，旁边壶里的开水“咕咕”的冒着热气，感觉整个房间都沸腾了……
双霜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什么都是恐怖的，她有一种冲动，她只想离开这个让她害怕的地方。
她害怕极了，连大气都不敢出，心砰砰直跳，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仿佛有锤子在心上敲来敲去，总觉得有个灾难就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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