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真脏。”

我不脏。小小的男孩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可真麻烦。”女人不耐烦地扯住他的手，动作不怎么温柔，男孩被她扯的胳膊生疼，却没出声。那只手很凉，只有掌心有一点点温度，但是他却格外的贪恋。哪怕是女人再嫌弃他，他都不想放手。

可就这么一晃神，那只手便抓了个空。

“……妈妈？”男孩茫然地睁大眼睛，企图从四下空茫中寻得那条倩丽身影。他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抖：“妈妈……你在哪？”

没人回应，但是小路的尽头似乎有人影晃动。他迈开小短腿，没命地奔跑着：“妈妈！”

女人还是那个女人，神色却大不相同，不再是那么冷冰冰。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身旁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温柔地笑着。

“妈妈？……”你不要我了？

女人的目光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柔和：“你好烦啊，能不能别跟着我？找你那个窝囊废的爹去吧！”

不！男孩后退一步，脚下突然像踩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身，同时，一只湿凉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小朝，跟爸爸走……”那惨白浮肿的脸像是在祈求什么。南朝拼命挣扎：“不，不要……爸爸，不……”

“你别死，救，救命！救命啊，来人救救他，有没有人救救他！！！……”

……

“啊！”睡梦中的南朝猛地睁开眼，离水的鱼一般拼命喘息着。他睁大了眼看着屋顶，半晌才分清现实和梦境。他平复着呼吸，睡衣已经湿漉漉的了，抬手一抹脸，也是一手的冷汗。

“呼……”他深呼吸几次，终于平复了心情，抬手摸到手机，按亮屏幕一看，还没到六点。

时间还早，但是做了这么个梦，南朝是死活都睡不下去了。他爬起身，拉开窗帘，阳光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亮堂了的环境一下子让他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

昨天期末考试刚刚结束，魏晋盛情邀请他出去放松，但是他心里揣着事，实在是不想去，魏晋看他不愿意也没再勉强，叮嘱他回去好好休息就没多说别的了。

他点开一百年都不看一回的微信朋友圈，母亲一个月前的产检报告醒目的几乎灼眼。

配字只有两个：期待。

南朝扣过手机，心中酸楚。对这个目前只能从报告单上看见的小孩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妒忌和恨意。

凭什么他的出生可以被期待？凭什么他的存在要以我家庭的破裂为代价？凭什么他可以得到母亲的满腔温柔和爱意？

南朝心烦意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孤零零地趴在桌上，脑袋埋在臂弯里，像是打算哭一场，却没有眼泪。

憋闷。

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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