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恶狗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示弱的人

在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里，三十二个刺客的尸首赤裸着上半身被挂在城楼上，上面代表身份的刺青看得清清楚楚，东都军营击鼓高歌。

——蛮夷贼，使阴招，垃圾刺客全死掉！

——蛮夷贼，剑已钝，盾为渣，快快投降叫爷爷！

这一招是为攻心，歌中词句虽略微粗俗，但配合城墙上敌人的尸体，足够令北蒙军心中万分憋屈。

北蒙军是忍过饥挨过冻的，其凶猛程度堪称一绝，号称铁骑所到之处万物臣服，对于这种行刺的手段颇为不屑，因为他们坚信正面对上永远不会输给对方。

要是行刺成功了还好，他们忍忍也就过去了，但偏偏失败了，还全军覆没尸首遭敌军如此迫害，面子真真是丢大了。

他们其实是百里弋派去抢甄好好的，但东都军说的却是北蒙正面打不赢东都，这才使肮脏手段行刺东都皇上，结果还失败了，可见北蒙军整体素质低下。

至于贺行舟身受重伤的消息倒是一点风都没有透出来，除了死掉的刺客，那些看见的侍卫也被封了口，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可是助长了东都军的志气，灭了北蒙军的威风。

百里弋不可能站出来反驳，如果他敢说一句不对，那么贺行舟就敢把他私下与自己谈判，用北蒙换甄好好去给皇后治病的事情抖落出来。

刺客身上的刺青可是北蒙皇家的绝密，东都人是不可能知晓的，所以百里弋连撒谎那些尸体是东都人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找一个替罪羊，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他，然后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可这样也没有什么用，军心终究是动摇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北蒙与东都交战皆是节节败退，怨言渐生，险些要控制不住了。

北蒙本就是多个部族统一起来的，明面上说都是一家人，可原始的百里部落还是对其他部落存在歧视行为，百年来依旧如此。

平日里百里氏独大，其他部落也只能忍着，可如今战争关头出了这个岔子，军营里除百里氏以外的人皆动了心思，就等着一家起头，其他人跟着造反。

但也亏得百里弋聪明，察觉到不对后连忙处理了几个挑事的，起了个杀鸡儆猴的效果，其他家也就悄悄躲了下去。

可掩藏一时不能掩藏一世，如果北蒙军队再不赢一场，恐怕战争失败之际，便是军心溃散之时。

……

雨天，边境某府上。

外面大雨滂沱，屋内剧烈的咳嗽声连绵不绝，江怀瑾靠在床头，双手捂着嘴想控制住咳嗽，瘦弱得仿佛只剩下骨头的身体哆嗦得仿若暴雨中的竹子，枯黄的竹叶被雨滴打落，竹身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折断。

侍女彩云端着药站在他身边，眼里含着泪水，抽抽搭搭道：“公子，求求您喝药吧，喝了药就能好了。”

江怀瑾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布满红丝的双眼湿漉漉的，脸色煞白，面无表情地冷冷道：“喝什么药，不如让我死了吧，活着拖累人，也没有人会听我的，阳奉阴违，呵呵……”

“陛下也是为了公子您啊，他只是太爱您了，不想失去您，所以才会一时冲动派刺客出去。”彩云眼泪汪汪，哭着替百里弋解释。

江怀瑾喘着气，眼中满是疲惫：“他要是真为我好，就不应该一边答应了我绝不私自做主一边派影卫去抓人，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陛下他……”彩云还想再说什么，江怀瑾直接抬手阻止了他，而后淡淡道：“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彩云小声问：“那药……”

“不喝。”江怀瑾还是言辞拒绝，“端出去倒了吧，以后也不用再煎了。”

他说完便躺下去，转过身去拉起被子盖住脑袋，不再同彩云讲话了。

彩云看看江怀瑾又看看药，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替他放下床帐，端着药离开了。

江怀瑾一开始只是为了赌气才躺床上不理彩云的，可躺着躺着就睡着了，这些天他一直这样，清醒的时候少，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着的。

自从刺客的事之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前线战事吃紧，军营里又搞窝里斗，他不能坐视不管，于是身体和精神受到双重折磨，旧疾又复发，上天就像是害怕他在这世上多活一天一样。

清醒着要遭受病理和精神的伤害，身体便自己找到了一个逃避现实的方法，只要睡着了，那一切都会消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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