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觉得心口骤然疼痛。

“梅姐姐你怎么了？”察觉到梅洛的异样，宿寻连忙三两步跃至她的身旁，担心地看着她道。

“宿寻，你……相信天命吗？”梅洛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却在半晌之后突然抬头看向他。

“梅姐姐，我记得这好像是当年殷华叔叔问娘亲的问题。”宿寻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扑哧一笑。

但梅洛没有笑，她那双异色的眸子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宿寻的笑声渐渐小去，最终消失不见。

“梅姐姐，你是想起什么旧事了吗？”不知过了多久，宿寻突然叹了口气。

“我只是突然有些疑惑，有些不明白天命究竟是什么了。”梅洛移开目光看向天池之水，自己与宿寻的倒影清晰可见，“当年桃源乡众人注定灭亡，这是天命；我曾被当做必须被斩杀的妖邪，这是天命；你爹娘夙世姻缘被迫离散，这是天命；而后你历经千辛以麒麟神君转世之身诞生于世，这是天命；天帝曾亲口许我他会自星海之中回归，这也是天命……究竟真正的天命是天之命还是另有所指？”

宿寻沉默。

梅洛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胸口刚才那骤然疼痛的地方。

那里有着杨谦暮当年一剑刺穿她与河清时留下的伤口，虽然伤口早已愈合得不落痕迹，但梅洛在每次回忆起河清时那个地方总会隐隐作痛。

并不是旧伤复发，只是因为她想他了。

在天帝允给她一个可期的未来之后，她恳求天帝将她所遗忘的那一段记忆尽数恢复了过来。

虽然天帝婉转地告诉她那一段记忆并不美好，虽然绯娴和七杀都极力劝说她不要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但她依旧固执地恳求天帝将她的记忆恢复——只因为她不想只有河清一个人记得那时的惨烈与决绝，她想要与他共同承担。

在记忆恢复的那一刹那她禁不住失声痛哭，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滚落，似乎根本无法停止。她知道到最后一刻他仍会护着她，她知道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放弃她，可她却没能看清河清最后对她温柔低语时微笑的神色。

她早就已经不恨杨谦暮了，在乾坤殿上杨谦暮懊悔万分地道歉时她便明白他不过也是被倪君明蒙蔽玩弄的众生之一而已；可是现在，她依然恨着自己。

她恨自己没有力量保护他，她恨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自己而死，她恨自己竟然会将他与自己诀别时的种种忘得一干二净——她恨自己，那时候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后来，她愿意豁出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去帮助白弈与苏红澜，只因她羡慕他们能够并肩作战生死相依，更不希望自己的无能为力再一次于他们身上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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