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儿当然不是妖怪啦。”眸色乌黑的清丽女子闻言立时抬头看她,笑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珺儿对娘亲来说可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女儿呢,你千万不要理会那些人的闲言碎语,要开开心心的不要让娘亲担心,明白吗?”
“娘亲,真的吗?”难过抽咽的小女孩终于在听到这一番话后,露出了一丝开怀神色。
“嗯,真的哦。”女子忍不住笑了,起身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那我以后还可以出去玩吗?”玄珺继续追问。
“嗯,当然可以,以后一定会有人带珺儿出去玩的。”再一次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女子笑得温柔。
她信了,于是她便一心一意地与母亲生活在这几近与世隔绝的山清水秀之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努力让自己每天都过得开心完满。
然而,终究是天不遂人愿。
时隔这么多年,玄珺却依然清楚地记得那日的景象——白雪皑皑,血色艳丽。
她上山采药时遭遇冬日出来觅食的群狼,一路亡命奔逃至悬崖绝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饥饿的狼群越逼越近,连森森的白牙与呼出的氤氲都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群狼要扑向她的时候,她看见母亲挥舞着柴刀不要命似的尖叫着从树林里跑了过来。
玄珺大叫着让她快逃,可她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猛地冲向狼群,胡乱地舞着柴刀与那些饥饿的狼撕扯在一处。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母亲,也是最后一次看见母亲那纤瘦文弱的身体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玄珺扔了药篓冲向母亲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但狼群锋利的爪牙却无处不在,玄珺很快就发现自己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有用,她保护不了母亲,她无法制止狼群的利爪与尖牙落在母亲的身上。
这一瞬间,她即绝望又愤怒,她不相信自己与母亲竟会以这样凄凉悲惨的方式离开人世,禁不住用尽全身力量抬头尖啸了一声。
这一声后,大地忽然剧烈颤动,瞬间便有裂纹自悬崖之上飞速奔来吞噬了围攻她与母亲的狼群,一时间巨石崩裂声响震天,唯剩她与母亲二人所在之处完好无损。
“你看,我就说我的珺儿……不是妖怪,你是……上天赐予我……最珍贵的宝物啊。”母亲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面色越见苍白,但嘴角却仍是奋力勾起了一抹温暖笑意。
这是玄珺听到的,母亲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再后来,她拼命抱着母亲下山想要寻求帮助,却发现原本一派欣荣的村子此时却已经被尽数掩埋在了巨石泥沙之下,再无半点踪迹可寻。
这一刻玄珺突然明白,自己的确是一个妖怪。
——一个只会不断给别人带来灾厄苦难的,妖怪。
她将已然冰冷的母亲一步一步抱回湖畔的小屋,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沉默地替她整装梳洗,在大雪漫天的日子里将她葬在了离小屋不远处的梅花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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