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过完就是国庆长假,小学生们个个喜气洋洋,真如雀鸟脱笼。
回家的地铁都比平时拥挤,很多人提着行李箱赶往车站,没有空位,林月牵着傅南往里走,尽量站人少的地方。傅南七岁了,可以自己攥扶杆,如果再小几岁,愿意让座的人大概会多点。
看着小小的男孩子被大人们挤来挤去,林月挺难受的,傅南一点都不觉得辛苦,一心跟老师聊天:“放假了,老师要去旅游吗?”
林月摇头,国庆各地游客太多了,她不想去挤。有人托着xiāngzǐ往这边挪,林月将傅南往自己身边拉,好奇问:“南南怎么过节?”周凛常常加班,不像是会带傅南出门旅游的那类叔叔。
傅南清澈的黑眼睛里露出满满的期待:“周叔叔说,让我去爷爷家住,开学了再接我回来。爷爷家有青瓷厂,每次我去爷爷都教我捏瓷坯,可有意思了。”
爷爷?林月暗暗吃惊,她还以为傅南除了出差的爸爸没有别的亲人了,但,既然爷爷在,傅南爸爸为什么要把儿子托付给一个忙碌的单身刑警?
“爷爷家在咱们市吗?”
“不在,周叔叔开车要两个多小时呢……老师你看,这个就是爷爷。”
林月接过傅南的手机,zhàopiàn上傅南一身泥点,笑得阳光灿烂,旁边木凳子上坐着一位灰白头发的老人,六十岁左右的年纪。老人精神不错,只是,林月放大zhàopiàn,不知为何,越看越觉得傅南的爷爷跟周凛有点像。
“爷爷对我可好了,就是不喜欢周叔叔,每次看到周叔叔都会绷着脸,还不让周叔叔在家里住,周叔叔走了他才肯笑。”傅南烦恼又不解地说。
林月问:“周叔叔惹爷爷生气了?”
傅南不知道。
林月看看zhàopiàn,越来越觉得,傅南喊爷爷只是礼貌,zhàopiàn中的爷爷,应该姓周。虽然很好奇其中的内情,但关系到周凛的家事,林月没再打听,傅南这几天有人照顾,她就放心了。
“老师,你有diànhuà。”林月的手机放在挎包里,傅南个子矮离包近,最先听到震动。
林月连忙翻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二婶”。
她犹豫几秒才接听,傅南仰着头,注意到老师不笑了,眉头也皱了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小学生疑惑地听着。
周围都是人,林月小声说话:“二婶。”
“怎么这么吵?在地铁上?”
“嗯,二婶有事吗?”
“你奶奶又腰疼了,坐都坐不起来,去哪儿都得人扶着,天天念叨想你,怕耽误你工作一直不叫我跟你说。这不放假了吗,昨晚吃饭我说叫你回来,她还生气,坚持瞒着,七十多岁的人了,不是这病就是那儿难受,说不定哪天……月月快回来住几天吧,多孝敬孝敬你奶奶。”
林月心早就提起来了:“嗯,我一会儿买票,明天中午到家。”
“行,记得先别告诉你奶奶,不然晚上又要数落我,你说我为了谁啊……”
女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说她当儿媳妇的又要照顾婆婆又要伺候孩子,一天到晚没个空闲,翻来覆去,林月听了不知多少年。她安静地听着,看见傅南迷茫的大眼睛,她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小学生头。
地铁到站,这通diànhuà才结束。
“老师,谁打的diànhuà啊?”傅南想什么问什么。
林月想笑,笑不出来:“老师奶奶病了,老师要回家看她。”
傅南急着安慰老师,天真地支招:“让奶奶按时吃药,吃药病就好了!”
林月这次真笑了,握紧了学生的小手。
晚上周凛加班,十点多还没回来,林月买的明早六点半的高铁,觉得明早应该遇不到周凛,林月只好给他发消息:“周警官,我明早回家,计划7号回来,南南这边,你看需要我调整时间吗?”
她怕周凛今晚通宵,明早傅南起来发现家里没人。
周凛刚下车,收到短信,他看眼五楼,回她:“高铁还是qìchē?”知道林月是本省人。
林月有些意外,答:“高铁”。
周凛停下脚步,几秒后,拨了过去。
夜深人静,铃声显得非常突兀,吓得林月手机差点掉床上,慌慌张张接了。
“明早六点,我去车站接人,你几点出发?早的话顺路送你。”
林月慢慢坐了起来,居然这么巧?
“我六点半的票。”
“嗯,五点四十,准时上车。”
没有再邀请,没有再商量,直接定了出发时间,语气冷硬像教官下达命令。
挂掉diànhuà,林月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外面传来开门声,是他回来了,林月坐在床上,听他脚步来来回回,似乎还在傅南门前停了会儿,最后才去了他自己房间。再没有声音传过来,林月检查一遍闹钟,躺下睡觉。
她定的五点十五,五点十分,周凛推开傅南房门。
傅南睡得沉,被人叫醒,小学生赌气地翻身,就不要起床,周凛追过去,对着小学生耳朵说:“林老师要去车站了,你不去送送?”
傅南都没想过这茬,现在听说可以去送老师,傅南虽然还是很困,却揉着眼睛坐起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要去。周凛就知道会这样,抱起男娃去卫生间洗脸,傅南睁不开眼睛,木木地站在洗漱台前,周凛挤好牙膏再塞到他嘴里,傅南这才机械似的来回刷牙。
林月洗完脸从主卧卫生间出来,就听外面傅南问早饭的事。
“去车站吃。”周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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