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关关一直都坚信着人死了就会搬到天上去住。地上死掉一个人，天上就会多一颗星星，所以他一直在看天，看天上会不会多出一颗星星。他也知道妈妈在那一天有大手术，他怕妈妈会死在手术台上。可是，那一天一直在下雪，天很阴，到了晚上也看不到星星，所以他才会那么落寞地对她说：“咏声姐，今夜没有星星。”

龙咏声低着头，很久都没说话，口袋里还装着关关塞给她的百元大钞，她只觉得那些钞票上也有着关关的气息，悲凄凄地在朝她笑。

而那个冬天注定是多事的。除夕前一晚的晚饭时，赵家老爷子跟村子里的几个同辈的老人聊天，喝了点酒，晚上起来上厕所，在房门前摔了一跤就再也没起来。赵爸睡到半夜总觉得心神不宁，跟赵妈说他梦到死去的娘了，他娘在梦里跟他说，时候到了，要带老爷子走。赵妈也觉得邪门，就拉着赵爸披衣起床去看赵老爷子，就发现赵老爷子躺在自己房门口，早已西去，身体硬挺挺地如同冰柱，面容却十分安详，似乎真的跟赵奶奶一起走了。

赵家这个年过得异常悲痛，按照习俗，老人家死的头七个晚上，要有子孙守灵。因为赵爸伤心过度，守了前三个晚上就一病不起，所以后四天，就决定让赵言说和赵言辞轮流着守。在赵言说守灵的晚上，龙咏声会从家里偷偷跑出来，一刻不离地陪在他身边。赵家人很孝顺，听说跪着守夜能让老人家在黄泉路上走得顺利些，不受小鬼骚扰，也不管有没有依据，就实实在在地在灵堂一跪整整一夜，连最滑头、最懒的赵言辞都不曾偷半分钟的懒，更不用说赵言说。

龙咏声握着他冰冷的手，陪着他一起跪，虽然从头到尾，他都没流过一滴眼泪，但是龙咏声知道，赵言说这样又臭又硬的家伙是绝对不会在赵老爷子面前流泪的，他肯定是想让赵老爷子走得安心些。

最后一个晚上，赵言说舍不得让龙咏声再陪他一起受苦，执意让她回去睡觉，可是龙咏声却异常固执，跪在灵堂前，死活不肯回去。

“我们两个在恋爱，那么你爷爷就是我爷爷，我为他守灵是应该的。”她坚持着。

“你有这份心，我和爷爷就已经很开心了。可是我们还没结婚……”赵言说双眼通红，嗓子沙哑，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爷爷等不到我们结婚了呀。”龙咏声有些恼了，看着赵言说，眼睛里有泪花在闪，“我们不趁着爷爷的魂还没走远告诉他，我们的事情，他可能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赵言说愣住，过了一会儿才默默点点头，抓起龙咏声的手，抬头看着赵家爷爷的遗像说：“爷爷，我们两个在谈恋爱，将来还会结婚，爷爷，你会祝福我们吗？”

之后两个人就一直手牵着手跪了一夜。天快亮时，龙咏声怕被早起的赵妈看见，才一瘸一拐地翻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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