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在朱开旭面前,信誓旦旦地表示不再参与调查,几小时之后下班坐进车里的纪还彬,迟疑着不知该往哪开车。
他手握着方向盘,向左转一点,再向右转一点。有两个小人在脑海里打架,一个说去找那个人吧,就当去见老朋友,就当闲聊自己的近况,无意透漏下禁毒支队在调查他,其它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然后另一个小人就拿着小鞭子嚷嚷道,好啊好啊,快去找邱天声吧。
踩下油门时纪还彬没有犹豫,所有思想都指向一处。在路上他给邱天声打了电话,原以为会慌张不安,结果他听见自己镇定地说:“我知道你来越城了,出来吃个饭吧。”
对方好像早料到他会打来,欣然道:“好啊。”
纪还彬把聚餐地点选在天昼山一代,离市区较远,离他住的地方也很远,但重要的是,离禁毒支队更远。
晚上七点多邱天声才开车过来。自五年前警校短暂的相聚,两人还从未见过。也许是打小在一起的默契,也许是成年人的心照不宣,两人都没有尴尬,坦率地开始了对话。
“来越城多久了?”纪还彬问。
“有一阵了吧。”邱天声落座后微笑答着,右边眉毛下面的那颗痣,仿佛露出一点老友相见的喜悦。
“怎么不来找我?”
“我不去找你,你不是也来找我了吗。”
纪还彬一时语塞,低头看着盘里的食物,毫无胃口。
“最近怎么不来了?前段时间,不总在我们公司楼下吗。”邱天声拉长了声音,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在纪还彬和邱天声的相处中,邱天声永远是最早看清的那个。小时候的纪还彬像个幼稚鬼,个头虽大,思想特别简单,最爱做的事就是伸手去戳邱天声眉毛下面的那颗痣。
年纪尚小时,邱天声只当他闹着玩。可后来慢慢长大,纪还彬戳他脸的动作越来越奇怪。那手指不像要去碰眉眼,而是长久停在他脸上,纪还彬的眼睛像深潭千尺,邱天声一望就明了他的心思,之后纪还彬再做这个动作,邱天声都自觉地会往后一退。
邱天声家境不好,自认配不上纪还彬。十几岁时纪还彬跟父母移民越城,临走前吵着要跟他合唱《下雨天》,邱天声也算为自己留个念想,答应了他的要求。
在这场关系里,似乎邱天声一直扮演着主动者、支配者的角色,而纪还彬的角色就是追随者、仰望者。纪还彬唯一能做主的,就是总让邱天声叫他“彬哥”,可是明明邱天声比他的年龄还大一些。邱天声问他为什么,大高个只是傻乐,也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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