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越关山乃是公主在皇家狩猎中结识的尚书家公子,他天性不受拘束,略大些就自个儿出门游历,一年 360 日不在京中,公主欣赏他淡定脱俗的性子,二人往昔在宫中有一年多同窗时光,因而比别人要亲密一些,私下以「姐弟」相称不提。
公主笑道:「你胆子是越发大了。」却只字不提将军的事情。
越关山神色突然严肃起来:「阿姐,有件事你需得知道。」
公主见他语气不似玩笑,也收起见到他时的轻松。
「何事?」
越关山附到公主耳边说了句话。
公主面色一震,凤目圆睁:「当真?」
越关山笑道:「我手上有几分经验,不会出错。」
公主沉思道:「怎会如此?她不像贪图富贵之辈,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越关山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不过阿姐,你需得小心她,这人来者不善。」
公主点头算是应下,神色还是如水般沉重。
两人听得院外侍女声音,将军往这里走来,身边侍女要接他脱下的外袍,他摆摆手,依旧是不怎么习惯的模样。
「一看就是个莽夫。」越关山面色不动,小声嘀咕道,「阿姐,我先走啦,几日后再正式登门拜访。」
公主颔首:「一切小心。」
院落渐渐暗下来,绯色烟霞四合,好似要摄住满府的颜色,又打乱所有花色树色墙砖色,调出一盘近黄昏的腮红来。
将军头上的铜冠半明半晦,他背着一身暮色大步走来,公主看他脸色脸上的烦忧,内藏难以挖掘的天真,不觉放平了紧蹙的眉。
她泼掉冷茶,执壶满上一杯:「将军,喝茶罢。」
茶满欺客,不过将军不知道,公主惫懒讲。
将军「嗯」了声,其实心中都在想上午为何拒绝甘栖。
明明都下定决心要选择她了,为何连稍微亲密的动作也不肯做?
他是欣赏她的。
被皇权压得屁滚尿流的那天,混着惊惶匆匆逃离京城那天的第一片雪花,在他心头下了数月阴湿连绵的梅雨,倔头倔脑地冒出片灰色的芽尖,踩着普天之下的王土,汲着敌我难舍难分的鲜血,渐渐长出半人高的怪木。
他坐在那怪木上跷着腿,心里演的是招式,眼中却没看见什么,直到甘栖被几个士兵发现女儿身,他望着她燃着烈火的眸子,隔着烟尘也分外摄人。
他知道他找到了一个同类,虽然同样不容于世,但总是聊胜于无。爱情有时真的比不上自由,说真的,将军那时候完全忘记了京中高楼上和公主的目光交汇。
此时此刻彤云漫天,将军望着公主,公主无言地望着他,他们都在彼此眼中挖出了点同样的东西。
不由得都略略地牵了下嘴角。
27
那夜将军依旧睡在地下,公主安睡在榻上,和将军隔了扇影影绰绰的屏风。
风移影动,凉意送将来,将军听着公主清浅的呼吸,手中把着剑鞘,脸望着朱红窗棱外雪将窗纸映得一片白。
这大约是最后一场冬雪,寂然无声,簌簌压弯苍绿的松枝。
此时此夜难为情,将军缓缓合上眼,雪光映在他挺直的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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