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君羲眼前恢复清明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缓缓前行的船上。

船头坐着一个男人。

他头戴画着金黄四目的面具，身披熊皮做成的长裘，一言不发, 只是静静地坐着。

见君羲醒了，男人站起身, 取出油灯, 挂在船头，照亮了小船前行的景色。

无数大大小小的河灯正顺流而下, 黑沉沉的水里，能看见数量众多的游鱼的身影。

原本四处游动的鱼群们在见到亮光之后突然停下, 齐齐向君羲所在的方向扭头，尖尖的脑袋荷藕似的布满四周, 大张着嘴, 尖声叫道：

“来了！来了！”

“神君来了！”

君羲瞬间清醒过来。

他想坐直身子, 可却发现自己连想这个最简单的动作都很吃力, 只要脑子里面稍微转一下, 就疼得脑子像要裂开了一样。

只能放空精神, 什么都不去想。

可是一放空, 眼前就会出现女娲和伏羲化身蛇身人面的庞然大物，在颛顼的擂鼓声中痛苦地翻滚, 身体逐渐消失。

载仙船和昆仑山一同在烈火中融化, 玉羲的身体倒在道路正中，向着四周求救, 可是呼喊声却被天道遮掩，无人知晓。

不断安慰着云笙的他自己，身体被一柄长刀贯穿，倒在地上, 血流满地。

他看到云笙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君羲想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记录在鬼泣记忆中，最真实的东西。

他不明白云笙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在心里替云笙想了无数个不得不杀他的理由，可每一个都没办法说服他自己。

这一刻，君羲突然很庆幸云笙现在并不在他身边。

君羲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滑过脸颊，沾湿衣襟。

原本坐在船头的男人走过来，伸手按在君羲的眼睛上，示意君羲闭眼。

“睡吧，”男人说道。

男人脸上戴着黄金面具，周身被熊裘围裹在里面，根本看不清身形，但是君羲却知道这个人是谁。

面具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等你睡醒我们就会到了。”

君羲：“好。”

君羲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就此睡去。

“到了，”

君羲听到耳畔响起一声呼唤。

面具人扶他起来，搀着他向前走。

他们走在深海里，每一步都听能到水浪翻滚的声音。

鱼群疯了一样的试图冲到他们身边，可是却在接触到君羲身体的前一刻，恍若被什么奇异的力量融化了一般，身体化成碎屑，沉入海底。

面具人手里提着油灯。

油灯跟着他们的脚步晃，将前路也照得忽明忽暗，摇摇荡荡。

油灯的光影里映出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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