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手术室红灯亮起, 顾婉颜粉色羽绒服上沾着血，她一脸呆滞的坐在休息椅上，像是丢了魂。

宋阳喘着气, 神情凝重的看着地板, “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

他声音很干，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心脏徒然传来一阵闷痛，顾婉颜脸色更加惨白起来。

“宋阳, 你说他会没事的吧？”

闻琛这样的人，从小就在棘刺沼泽里野蛮生长，他受过这么多伤, 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会没事的吧？

“医生已经在尽力抢救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宋阳舔了舔干涩的唇, 看了眼顾婉颜身上沾满血迹的衣服, “你要不要……”

顾婉颜转过头看他, 双眼通红, 强忍着眼泪说：“是我不好, 我不该要求你带我去墓地。”

“我不去, 闻琛就不会为了找我出事。”

顾婉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白来形容了，她浑身都在发抖, 仿佛一碰就会碎。

宋阳从来没有见过顾婉颜这个样子,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瞎想，闻琛这种人命硬, 老天爷是不会收的。”

顾婉颜一瞬间鼻子算了，她随手抹了把眼泪，精神看上去有些崩溃, “怎么会这样了，是有人要害他吗……”

闻琛是参加完竞标之后才被遭遇这样的事情的，很显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谁干的。

可是墓地在郊区，基本上没有监控，想找到人很难。

宋阳在第一时间就报了警，现在有警察过来调查，他见顾婉颜精神不太好，没有打搅她，而是和警察去了走廊拐角录口供。

顾婉颜坐在椅子上出神。

沾着血迹擦都差不多的手，捂住眼睛，眼底的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内心的涌起的恐慌和无助，让她濒临崩溃。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婉颜？”

一阵和慌乱的脚步声传来，陆裴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从私人医院赶了过来，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脱的白大褂。

顾婉颜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手从脸颊上滑下来，盈着泪的双眼慢慢焦距，看清了陆裴的样子。

“陆医生？”

“闻总到底怎么了？”陆裴神情凝重，定定的看着她。

说到这，顾婉颜眼泪又开始往外流，豆大的泪珠垂直掉落，砸在了裤腿上，晕成一块湿湿的印迹。

她吸了吸鼻子，将今天发生在墓地上的事，跟陆裴说了一遍。

陆裴身形一晃，倒在了休息椅上，“你是说……”

他无奈的笑了声，“我早就提醒过他，多注意点，他抢了闻卓霖这么大一个项目，小心闻卓霖会动什么歪脑筋，他做事手段本来就不光明。”

“可他只是被闻卓霖激了两句 ，就害怕你出事，开着车闯红灯都要去找你。”

和闻卓霖碰面后，闻琛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陆裴，让他留好后手，怕闻卓霖真的会做什么。

没想到闻卓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顾婉颜，而是他闻琛。

陆裴无奈的笑了。

与顾婉颜相关的事，他这个老板就没有了判断能力。

顾婉颜闻言，一愣。

所以闻琛明明知道闻卓霖会借机害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墓地。

她紧了紧被汗浸湿的掌心。

顾婉颜深吸一口气，声线隐隐颤抖，“我不该去墓地，是我的错。”

陆裴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压低了嗓音，“顾婉颜，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认什么错？”

顾婉颜抿唇，“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活得有多痛苦吗？”陆裴没有看她，目光呆滞的盯着地板，有些话他替闻琛藏了很多年。

可现在他不想藏了。

顾婉颜整个脊骨僵硬起来，她咬牙，“我知道。”

陆裴笑了，“你知道？”

他看着顾婉颜通红的双眼，无知又天真。

顾婉颜一噎，看着他眼睫颤了颤，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裴，他一向是温润公子，说话都温柔几分，现在却一板一眼，那双眼睛充满怒意。

她怔愣片刻，就听陆裴慢悠悠的说道：“那你知道，你十二岁能学习舞蹈的机会，是他跪着求着闻卓霖给你求来的吗？”

“你知道闻卓霖替你母亲拔管的时候，是谁拦着，差点被打断双腿吗？”

陆裴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你出车祸后，他在一次次病危通知书下，承受不了后吞药自杀吗？”

顾婉颜揪紧袖口的手隐隐颤抖，紧咬牙关，下颚绷成一条线，太阳穴正一跳一跳的钝痛。

“……别说了。”

她的声音轻得发虚。

“他这一生，都在为你活着。”陆裴看着她失魂的样子，叹了口气。

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很多年，终于在他受不了的时候，说出口了。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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